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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後排幾個男生一陣「哇哦」鬼叫。

  羅東哪甘示弱:「老子虛不虛,你還不清楚?」

  「哇啊!」男生們的怪叫變得放肆,愈發不懷好意。

  黎里手指忙不過來,在遊戲裡大殺四方:「我就是清楚,才說你虛啊。這麼點兒風都禁不住,回家多補補。」

  男生們拍桌子起鬨:

  「東子,里姐說你虛哦,讓你補補~~~」

  「要大補了你!」

  羅東眯眼看著黎里玩遊戲的側臉,砸了下舌,沒接上話,只推搡身邊幾個朋友:「滾滾滾。老子給你補……」

  小風波過去了。

  向小陽探頭,戳戳燕羽的後背:「誒,燕羽。」

  燕羽回頭。

  「還不知道你學什麼的。」向小陽說,「黎里猜你是彈撥樂。」

  正打遊戲的黎里:「……」

  死了。

  她目光殺向向小陽:你話這麼多!

  燕羽正要說什麼,上課鈴響,老畢進教室了。向小陽趕緊坐正。燕羽也回頭坐好,轉身時,很輕的一瞥從黎里身上掃過。

  上午最後一節文化課後,燕羽又走了,下午沒再出現。

  ……

  今年他們省的藝術統考在十二月初,時間緊張。黎里暑假沒集訓,這段時間的專業課格外認真。

  晚飯後,她打算去藝術樓練習,路上想起新買的譜夾落在綜合教學樓抽屜里,便獨自去拿。

  藝校每天上午三節文化課,其餘時間全被技能理論課、專業課和自習課占據。所以到下午,整棟綜合教學樓都是空的。

  黎里沿著空蕩的樓梯往上走。

  傍晚,樓道里光線昏暗,徒生寂寥之感。這時候,東方的天空是紫灰色,幽暗沉沉,像鋪天蓋地落寞的荒野。

  黎里一直不太喜歡傍晚,不像白天那樣開闊;也不像黑夜那樣沉淪。反倒有種隱秘的窺見一切生機緩慢逝去湮沒的失落。

  尤其在此刻,整棟樓很安靜,一個人也沒有。

  她背著書包,從昏暗的樓道里出來,繞上走廊,有些倦沉地朝教室里望了一眼。

  就那一眼——西邊的天空鋪滿濃墨重彩的晚霞,粉紫,流金,明黃,桃紅,靛藍,銀紫……金光流轉,色彩交融,像泡進溪水裡的巨幅油畫,又像打碎了的玻璃萬花筒;而白衣少年削薄的身影像工筆畫刻一般映在那美得令人窒息的畫境之中。

  燕羽正把椅子拿起來,倒放在桌上,奼紫嫣紅的霞光勾勒著他料峭的側影。

  他立在那兒,也朝西邊望去,似乎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教室里只開了一條日光燈帶,柔和而不奪目,襯得西邊的窗棱如畫框,抵映著一副巨彩油彩。

  黎里走過一扇又一扇的窗;教室里的少年有所察覺,停了觀賞,繼續手上的工作。

  黎里進了教室。

  燕羽見她走來,側身站進桌子間避讓。

  黎里經過他身旁,到自己位置坐下,從抽屜里拿出新買的譜夾。雲彩投射進來,包裝塑膠袋上流光溢彩。

  黎里拆掉透明袋,鼓譜從舊夾子裡拆出來,夾進新譜夾。燕羽已從後邊繞過來,搬謝菡的椅子。他的側影投在她手中的曲譜上,「髮絲」 在五線譜上跳動,只一瞬,他走到前邊去了。

  黎里起身把舊夾子扔進後門的垃圾桶,回到座位上,手指在曲譜紙上點了兩下,人一時沒走。

  窗外,霞光絢爛地流轉。盛大的虹彩撲面而來,壯麗而深沉地盈滿教室。

  室內很安靜,只有他的腳步聲,和輕微的桌椅碰撞聲;以及她翻動紙張的唰響。

  燕羽搬完第三組了,開始搬四組。

  隔著一整個教室四腳朝天的椅子,黎里忽抬頭,說:「是彈撥樂吧?」

  教室太空,她的聲音稍稍迴蕩。

  燕羽脊背彎成一張弓,起身將椅子放桌上了,微微點了下頭。

  黎里細眉輕抬,接著看曲譜。

  燕羽走走停停地又搬兩把椅子了,開口:「那……你呢?」

  黎里抬眸:「你猜。」

  他又彎腰下去了,垂下的額發半遮了眼:「打擊樂。」

  黎里輕愣:「你怎麼知道?」

  燕羽把椅子倒放好,回頭朝她手中的方向,微抬了抬下巴:「鼓譜。」

  黎里:「……」

  他剛看見了?

  黎里:「你怎麼現在還在?」

  燕羽:「該我值日。」

  黎里微訝:「你整個下午都在教室?」

  「沒有。剛來。」

  黎里匪夷所思:「專門來值日?」

  「嗯。」

  椅子搬好了,他去後門拿掃帚。

  少年白色的衣角從她身邊掠過,黎里說:「值日不該是四個人嗎?」

  燕羽沒說話。

  黎里推測,他應該是和班上那些老油條男生們一組,而他們都推給他了。

  她不太贊同:「你不該這麼讓著他們。」

  「又不是什麼重要的事。」燕羽語氣寡淡,彎腰開始掃地,額前的碎發暈在黃昏的光線里,看著有些孤寂,卻又莫名靜寧。

  黎里沒說話了。

  西邊,斑斕的晚霞開始融化成深淺不一的橙與紅,明明暗暗的紫色勾勒著雲邊。

  燕羽快掃到這邊來時,黎里闔上譜夾,提起書包,將自己的椅子倒扣在書桌上,離開了教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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