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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是他的目光太過炙熱,少女微微挪開目光。他心知自己舉動過於冒犯,拱手正要致歉,便聽見少女如山谷鶯啼的聲音響起——

  「玉花飛半夜,青霜見之心喜。失禮之處,還望顧公子見諒。」

  說罷,微微福身一禮。

  他難得微微一怔,下意識問道:「你認得我?」

  青霜抿唇一笑,笑容明媚燦爛。「顧公子與明允是同窗。」

  後來他便知曉,青霜是寄住於季府的表小姐,也是季家公子明允的未婚妻。

  他身為顧家公子,長安城中久負盛名的錦繡公子,身邊向來不缺添香紅袖,卻唯獨不曾料到,自己竟對同窗的未婚妻,一見傾心,而後久久難以忘卻。

  曾幾何時,他以為,季明允的未婚妻青霜,是那種俗不可耐的女子,或貌若無鹽,唯唯諾諾,或趨炎附勢,仗勢欺人。

  季明允生性灑脫,喜愛風流,對父母安排下的婚事極為不滿,對旁人都能一副謙謙君子、溫和有禮的模樣,唯獨提起家中未婚妻,卻總是刻意露出一副冰冷厭惡的模樣。

  他曾在風花雪月樓酒後放言——

  「為官不做戎邊將,娶妻不該是青霜。」

  彼時惹得同窗一陣大笑,無視了他眼中複雜的情緒,紛紛哀嘆他生不逢時、家有丑妻。

  可蘭園花宴,驚鴻一瞥,本該轉瞬即忘,但少女從容望來的目光卻好似天上月、霧中花,令顧鴻生輾轉反側,夜不成寐。

  他從未想過,那個被季明允深深厭惡、不願提起的青霜,竟是這般鮮艷明媚、知書達理。

  尋常女子,倘若被未婚夫婿厭惡,少不得自怨自艾,可她身處淒風苦雨之中,卻仿佛遊走青山綠水之間,身邊儘是鳥語花香、花團錦簇。

  她極富有才情,曾在簪花詩詞會上大放光彩,贏得當世大家嚴先生盛讚。

  這般的女子,無論身處何處,都該是天上星、雲端月,常人可望不可即。

  他望著眉宇緊鎖的季明允,心底嫉妒有如火燒。

  可他畢竟出身世家,即便心底念念難忘,一身傲骨也不能做出有悖常理之事。

  況且時間終究是良藥,能治癒所有創傷。

  只是他在等待時間治癒的過程中,卻一而再再而三與那個可望不可即的女子相交。

  銀裝素裹的蘭園花宴,不只造就一個人的相思,有人望著他分花拂柳、踏雪而來,亦是魂牽夢縈。

  收到季明允的請柬,並不在顧鴻生的意料之中。季家如今正值盛寵,風頭一時無可企及。多少人想要攀附權貴,幾乎將季家的門檻踏破。

  只是顧鴻生本就出身世家,骨子裡帶著世家子弟的輕傲,並不屑此舉。

  故而他與季明允雖是同窗,卻不過泛泛之交,私下甚少往來。

  他本可置之不理,但終究心底慾念作惡,還是前往了。

  請柬蓋著季明允的私印,乃是私宴。宴席之上坐著一個意想不到的人——和靜縣主。

  和靜縣主乃是清平王之女,清平王妃與季夫人是同宗姐妹,兩府素來交好。看到和靜縣主出現在席上,顧鴻生微微一怔,而後便明白了這場私宴的目的。

  果不其然,宴席之上,季明允侃侃而談,言辭之間對顧鴻生大肆稱讚,又毫不掩飾誇耀和靜縣主,大有兩人天造地設、無可比擬的架勢。

  顧鴻生端著酒杯靜坐,目光卻別過和靜縣主,落到了陪坐一側的青霜身上。

  青霜雖然是寄住季府之中,但因著季夫人的喜愛,平日裡也幫著打理季家。她處事公允,盡心盡責,很是得府中上下歡心。此次季明允的私宴,便是由她安排,席間菜式更是根據每個人的喜好而特地準備。

  而她作為陪客,席間並不多言,卻也不是一味沉默,總是在季明允話盡之時,恰如其分拋出一個話頭,不至於冷場。言辭之間對和靜縣主也是多有照顧,不至冷待對方。

  她這般遊刃有餘、從容有度,很難讓人想像得到,她不過是一個寄住季府的孤女。

  顧鴻生原本稍稍平靜的心,仿佛再次被投擲下一顆小石子,激起陣陣漣漪。

  至此之後,蓋著季明允私印的請帖便時常遞到顧府。

  不是沒有想過拒絕,只是每每看到請帖上娟秀的字跡,便總也克制不住——第二次赴約之後,顧鴻生便明白了,請帖乃是青霜所寫。

  季明允向來不屑這等繁瑣之事,他生性不羈,喜好自由,即便有心撮合顧鴻生與和靜縣主,也往往點到為止,並不強求。

  而青霜亦是這般。

  雖有不動聲色撮合他與和靜縣主之嫌,卻悄無聲息,並不張揚,令人反感。

  是以顧鴻生越發覺得,兩人會有此舉動,乃是長輩所託。

  想通此處,心底驀然迸發出無盡歡喜,好似撮合他與旁人之舉只要不是青霜的本意,他便已心滿意足,無限歡喜。

  只是在一次出遊時,青霜與季明允相繼藉口離去,徒留下他與和靜縣主之後,他便知曉,有章 問題不可忽視。

  面對望著自己滿心歡喜的少女,顧鴻生心底只余微微苦澀。他甚至止不住想像,離開的青霜又會如何與季明允相處?

  握在欄杆上的手驀地收緊,渾身的戾氣讓少女徒然生出一絲懼意。無意間瞥見少女驚懼的神情,顧鴻生這才微微鬆開手,面向和靜縣主而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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