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頁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他說過了——「我手裡握著世上最快的刀,便要在三尺刀背後,予她容身之所。」

  --

  喜轎內,昏昏欲睡的寧熙隱約聽到外面有馬嘶聲。

  嗩吶聲與鑼鼓聲停止了,方才還上下顛簸的喜轎穩穩落地。

  馬嘶聲更急,刀劍相撞,金屬摩擦聲尖銳刺耳。

  興許是怕她不老實,在被送入喜轎前,她被餵了些迷藥。本來藥效是要等抬進中宮大門才會失效的,可她現在卻被轎外廝殺的聲音吵醒了。

  「仇野……」寧熙喃喃道。

  一定是他,除了他還能是誰呢?

  寧熙鼻頭一酸,日日月月的思念如潮水般湧上心頭。在這一瞬間,她忽然什麼都不想管,拋下一切,跟著仇野去所有風吹過的地方。

  天涯海角,山高水長。

  迷藥還在作用,她沉沉地呼吸著,就像是在做清醒夢。她知道自己醒了,也知道周圍的動靜,可當她想動一動手指時,卻無論如何都動彈不得。

  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醒過來!

  若是再醒不過來,她會死的,孤獨地老死在深宮裡,吹不到外界的風。

  她的肉。體一片死寂,可她的靈魂卻如巨石下的幼苗般不斷掙扎。

  終於,幼苗頂開巨石,破土而出。

  扼住咽喉的手瞬間消失,寧熙猛然驚醒。她掀開蓋頭,大口大口地呼吸著,跌跌撞撞撲向前,伸手打起轎門口的紅布簾。

  紅布簾上用金線繡著一對龍鳳,她打起門帘時,這對龍鳳便瞬間騰飛,沒入雲霄。

  出太陽了,光透過厚厚的雲層,從轎外照進來。

  寧熙看到一張熟悉的臉。

  少年好像比之前要清瘦些,也要成熟些。寧熙從下往上看,含水的目光滑過少年染上血跡的下巴,嘴唇,鼻樑,可是當她期盼能見到那雙純黑的瑞鳳眼時,卻只能看到一層黑布。

  「仇野……」寧熙哽咽著喚他。

  仇野看不見,他只能伸手撫摸寧熙的臉,寧熙也用小手蓋住他的手背。

  一滴熱淚滾落,仇野感受到指尖的滾燙。

  這個時候,他覺得自己總該說些什麼,於是他開口道:「寧熙,我帶你喝酒去。」

  就是這樣稀鬆平常的一句話,無比自然。

  說完這句話,他一把摟住寧熙的腰,兩人抱在一起在地上滾了三圈。

  他們滾過的地方,全是射來的羽箭。

  喜轎被一群人用刀捅穿,劈成兩半。陸知弈羞憤地怒吼,「不知廉恥的狗男女,殺了,都殺了!」

  他沒看寧熙,只是看著少年一手抱著懷中人,一手執刀橫於胸前,抵擋著影衛隊的攻擊。

  他掙脫開影衛隊,「你們還愣在這兒做什麼?看孤做什麼?都去殺了他們,殺了他們!」

  刀面反射太陽的光芒,陸知弈搖搖晃晃地別開臉。這光真他娘的刺眼極了。

  其實今日的新娘子是誰陸知弈一點都不關心。反正國公府的勢力已經助他奪得大權,他完全可以把國公府一腳踹開,省得日後外戚干政的麻煩。

  可他要證明一件事。

  他有著巨高無上的權力,可以讓任何人做任何事,誰都不能反抗!寧熙不想嫁,那他就非得讓寧熙嫁!

  可是,當那個少年敢單槍匹馬來搶親,一個人面對烏泱泱的影衛隊時,他手中緊握的那代表權力的玉璽便一點點破碎掉了。

  就像是歷史長河中,無數揭竿而起的起義軍在振臂高呼,蒼天已死,黃天當立。

  現在,從歷史長河中傳來的呼聲與刀劍聲、馬嘶聲、哀嚎聲混在一起,吵得陸知弈頭痛欲裂。

  一根銀針穿破呼嘯的狂風,猛然刺進陸知弈的後頸。

  影衛隊都去對付那個來搶親的少年了,沒人再護著他。

  陸知弈渾身一激靈,血氣上涌,他吐出一口發黑的血。

  韓玥躲在鳳祥樓的一扇窗後,兩行清淚從她臉頰滑過。

  她成功了,她不辱使命!哥哥,你看到了麼?

  「該死的是你!是你!若不是因為你,我哥哥怎麼會死!你利用了他!還妄想利用我!你去死吧!去死吧!」她目眥盡裂,瞪著陸知弈大吼。

  陸知弈尋聲望去,可是他什麼都看不見。陽光刺得他睜不開眼睛,眼前的一切開始模糊發紅,原來是血從眼裡湧出來了。

  他還沒登基,怎麼能死呢?他還沒坐上龍椅,還沒……

  咚——

  陸知弈眼前一片漆黑。

  這時,從鳳祥樓傳出哨聲。

  「你們的主子死了,還不去哭喪麼?」

  仇野用力一揮刀,將影衛隊劈開。他扶住寧熙的腰肢,將她撈起來。

  影衛隊首領緊緊握住刀,「反賊叛亂,格殺勿論!」

  就在他說話間,寧熙取下頭頂已經歪歪扭扭的鳳冠,毫不猶豫砸在那首領臉上,「狗腿子,去你的反賊!」

  鳳冠落地,珠毓相撞,清脆作響。

  這是牢籠被打破的聲音,讓人愉悅,讓人興奮!

  寧熙砸得太用力,以至於身體都有些站不穩。她才中過迷藥。

  仇野將她扶住,兩人手拉著手轉身就跑。

  時間在這一瞬好像變得無比漫長,風從他們耳畔划過,衣擺蹁飛,勾勒出朝陽的光。

  他們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能感受到從彼此掌心傳來的溫度和心跳。<hr>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