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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指修長,掌心布滿老繭,伸向他時空無一物,「你不會殺我,可是你必須救你的師父。」

  猛地起身,蒼泠的神色終於起了變化。

  「你還沒有完成的是什麼?」

  倉皇、無措,在臉上交替反覆,直至歸於落寞,「沈先。」可是,似乎除了呼喚這個姓名,蒼泠不知該從何說起。

  「我幫你。」

  他說,他幫他?!所有的話不及這一句的震驚,「你不必……」

  「讓我幫你,作為交換,我希望你能莫要再對我有所隱瞞。」

  第56章 蒼泠

  蒼白的臉頰浮上一抹虛弱的笑,沈先竟會如此坦白,是他屬實未曾想到。但是,沈先本是這樣子的人,不是嗎?

  所以,或許他該先問一聲:「你是如何知道的?」含糊不清,語焉不詳,蒼泠無法立時說出埋藏在心底的那個秘密。

  「你是指月旻命令你殺我一事?還是關於你的師父?若是關於你的師父,自是離參將探查得知。」

  原來,他仍不知那個秘密。得此回答,理應感到鬆了一口氣才是,可蒼泠的心頭依舊像壓著一塊石頭,沉甸甸的。

  當然,蒼泠也未忽視他避開第一個問題的態度。沈先是故意的——這個結論躍然而上時,蒼泠終於現出了一絲苦笑。

  「我想問的是,你是何時知曉我是他人派來的細作?」有些話藏著掖著,有些話還不如開門見山,答案或許來得還真切些。

  沈先卻坐在對面,呆呆地看著他,似乎在思索又似乎在尋找恰當的說辭,好半晌未出聲。

  「是在我要求你帶我進沈家軍?還是在我離開侯府之後?」蒼泠以為這個問題並不難回答,沈先的沉默顯得怪異,遂自己給了他選擇。

  不料,沈先抬眼望來:「不,不是如你所想那般。」

  「我所想的,」呢喃著話語,撐著桌沿的手鬆懈下來,緩緩入座,蒼泠移開了視線,「又是哪般已經無關緊要。只是,為何不早早拆穿?說不定結局也不是今天這樣。」才會讓他如此這般落得難堪,難以啟齒。

  「為何要拆穿?」

  是要像離參將一樣找到證據嗎?

  「我並沒有你是細作的證據。」

  果然。蒼泠想要裝作不在意,可唇角僵硬得扯不開弧度。

  「而且,我願意相信你。」仿若未見投來的眼神,沈先淡淡一笑,「因為,從一開始你就告訴過我,讓我提防著你,讓我不要信你的話。你不是還說,萬一你是細作我當要如何嗎?」

  殺了他,祭旗。

  「我相信你有不得已的苦衷。事實也證明,你一直在幫我,從未想過害我。既然從未有證據,又何來的拆穿?」笑望著他,眉眼皆是熟悉的模樣。

  定定地、一眼不錯地回望,蒼泠想要從他的臉上找到說謊的痕跡。

  「我永遠記得那日你的話,我也始終相信,你會再來找我。」

  高牆深宮,詔獄刑司,亦或者是惡狼環伺的這裡。

  「你沒有騙我。」

  沈先是認真的,一如蒼泠一直堅守著自己說過的那些話,從未欺騙他。

  溫暖夾雜著酸澀泛上心頭,熱意湧入眼眶,蒼泠仰起頭,「若是讓人輕易看穿又怎當得了細作?」語露嘲諷,話梗喉間,「你莫不是傻的?」

  「你才傻得……」無可救藥,沈先笑著咽下,「告訴我,我要怎樣幫你才能讓月旻不起疑?」關心之意溢於言表。

  苦笑終變成無奈,蒼泠長長地嘆了口氣:「唯有你死。」

  無可奈何。

  他的掌心無一物,越過昂貴的青瓷茶盞,覆上青筋凸顯的手背。

  「好。」

  ……

  面如金紙,雙目緊閉,嘴角、衣襟還殘留著深褐色血漬。

  方才探至鼻前的手指仍有些微微顫抖,虞仲淵的眼裡流露出不可思議。在轉向在場的其中一人時,不可思議逐漸變為了,憤恨。

  「你下毒?你對他下毒?你竟然下毒?!」一聲高過一聲的憤怒,仇恨布滿了他的全身,「你怎麼可以怎麼敢?他是沈先啊!」

  「是把你當做朋友的沈先啊!」

  衣襟被用力攥緊,面孔幾乎貼上他的面孔。

  「你是不是人?還是畜生?!」竭盡全力地嘶吼,虞仲淵難以置信地瞪著眼前之人,「不,你是魔鬼。毒殺最好的朋友,殺了你曾豁出性命保護的人。你,怎麼下得了手?」

  回應他的,只有冷漠的一雙眼眸。

  鉤吻之毒,多麼令人熟悉而又悲傷。蒼泠想笑一笑,可是那人倒入懷中時生命流逝的瞬間又是那樣冰冷、無措。

  「告訴我,是誰指使你的?」相較虞仲淵,占戚言震驚過後倒是意料中的冷靜,「毒殺忠勇侯不是你一人能扛得了的,不要被人當槍使了還落得個斬首示眾,不得好死。」

  沈先服下鉤吻前最不擔心的,便是占戚言的反應。最放心不下的,是他能否順利瞞過月旻。

  「無人指使。」沒有溫度的眸子掃過眾人,落在床榻前忙碌的背影。蒼泠邁開一步——

  鏘,一刀一劍不約而同離鞘,閃著寒光橫在他的面前,是林、伍二位校尉。「蒼泠,為何要這樣做?」林校尉低沉著聲,「還不速速將爾身後之人告知將軍。」

  顯然,誠如沈先所料,沒人不信他蒼泠是受人指使。身不由己,是多麼冠冕堂皇的理由,和藉口。當然,也無人會信鉤吻是沈先自己服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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