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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會兒,傷口便消失了。

  「你做的?」她語氣肯定。

  「嗯。」他頗自得。

  「怕我走了不成?」

  「怕你不負責。」

  她哭笑不得:「那依你所言,該當如何?」

  「成親。」他喜滋滋地說,黏膩得發甜,「待成親後,我就把這堵牆消了,在此期間所有事都由我代勞,義診你也不必操心,他們不會在這時生病。」

  「好嗎,阿戚?」他眼神爍爍地看著她,一眨不眨。

  還是幼稚。

  風戚無奈搖頭,回身進屋,只道:「先把外頭的藥收了。」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雀躍的腳步聲,想也知道,那人此時有多開心。

  成親啊——

  昨日既應允了他,那定是要成的,可若成親了,另一條線——

  她指尖躍動,半晌,神情錯愕。

  斷了。

  杏葉連天,秋意喜人,藥山仿佛被鍍上了層金,輝煌燦爛。簌簌的金杏在枝葉間徘徊飛旋,下一秒,便被一道紅色的影子打亂。

  靈秀穿著婚服,手裡攥著紅綢,攀在樹梢,極耐心地在枝頭上繫著結。這些紅綢都是他做婚服時的邊角料,如今一條一條裝飾上了他的嫁妝。

  他做這事已一月有餘,條條親力親為,弄完這最後一棵,便大功告成。

  風一吹,金與紅在霧海震盪,鹿角少年奔向了他的新娘。

  他們成親了。

  藥山的屏障一寸寸後移,移到了村子的邊界,再也不動了。

  拜堂時以天地為證,山盟為誓,山中只他們二人。

  他們做自己的司儀,為自己證婚,在藥山中最古老的杏樹下拜了高堂。

  拜堂後,靈秀拉著她顛鸞倒鳳了幾日,定要叫她無力說出去一詞,可未曾想,她竟還真的一字不提。

  倒叫他不好意思。

  他自覺自私,他只想讓風戚陪著他,一輩子待在藥山,可若她不想——

  「阿戚。」他與她耳鬢廝磨,「你想出去嗎?」

  手指卻緊張又不舍地摩挲,分明讓人瞧出他的心思。

  「我隨意。」她又翻開了一頁書,「倒是你,如今病人又多了不少,你還撐得住?」

  「撐得住。」他現在比以前厲害不少。

  她合上了書,忽然又問:「那之前你為何虛弱?」

  他突然不說話了。

  「你救了誰?」

  靈秀剛咬出一個字,便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堵住。

  風戚見他不答,便當他忘了,只皺眉囑託:「若再遇見,便不要救了。」

  不行,還是要救的。

  但他未出言,假意點了個頭,笑得像條小狗。

  後來,新皇上任,靈秀才真正敢放心與她遊歷,她行醫無數,積善無數,是萬人敬仰的風姑娘,而他,他是她的明媒正娶的相公。

  鹿村變成了鹿鎮,整個鹿鎮的人都知道風姑娘身邊已有人,靈秀與她每年都要回來住上些時日,直到死亡那刻。

  靈秀死不了。

  床上的人與他一樣,芳華未變,連皺紋都不曾生,怎就要死了呢?

  天冷了,他邊給她暖手,邊說:「你吃了我吧,當初你若吃了我,就能長生……」

  這是他一直想說的,也是一直想做的,可惜因為過於貪戀溫柔,拖延到了現在。

  「傻話。」她試圖勾起嘴角,可掩不住眼裡的疲憊,「我若捨得,當初將你從銀杏樹上採下時,便吃了。」

  「那為什麼不捨得呢?」他們就像平日般,像是在聊家常便飯一樣聊著天。

  「因為你——」她笑了笑,雙手撫著他的臉,說:「笨。」

  再無下文。

  捂在他臉龐的手也涼了,他遲遲不忍放下,可又怕她凍著,還是塞進了被窩裡。

  此時是冬天,恰如前世,前世霜雪紛飛,他在這屋中耗盡一身靈力,青絲化雪,終究找不回她的魄。

  後來呢?

  他抵著她的眉心,魂魄,又沒了,可是怎麼可能呢?魂魄怎麼會沒呢?

  後來呢?

  他流盡十二脈真血,滴滴灌入她的喉,只護得她屍身不敗。

  後來呢?

  他跑去屋外,屋外的紅綢被霜雪覆蓋,滿目灰白。

  後來呢?

  他將那銅鈴的紅繩換下,換成應景的白。

  後來他回到屋中,把白衣換上,把白綢繫上,掩住眉間紅痣,輕柔地抱著她——

  發如霜雪。

  而奈何橋邊,清澈的孟婆湯里,纖毫畢現地重複著這些場景。

  老媼已成了妖艷美婦,原本寬大的衣裳此時竟顯窄小。

  湯勺重新開始攪動,分外嫵媚,似是在挑動人心。

  又一勺,徹底打破了畫面。

  「來一碗嗎?」她匍匐在湯台上,手中撐著一口碗,仰頭看她,ᴶˢᴳᴮᴮ隱隱露出溝壑。

  湯台左邊幾丈遠,立著一個被血紅妖花纏繞的巨大頑石,正前方幾里,忘川河上,紅蓮業火洶洶不絕。

  「你考慮得如何?」綠裳女童自河心步步生蓮,踏至她身邊,「可願成為我的——繼任者?」

  繼任者,唯有神明可擔此大任,神明之中,渡神劫者最佳,可惜成神本就艱難,敢於渡神劫者,少之又少,竟只風戚一個。

  神劫過後,便能創世,與之對應的,她便要亂綱常,滅天道。除此之外,只因她一生無欲無求,她還要受盡求不得之苦,<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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