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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母親的轉變,鄭瑩是最高興的。

  有時鄭瑩還是忍不住想起教她識文斷字的那位縣令娘子,想著那位縣令娘子若是還在的話,興許是第一個參與到採薇學堂來的人吧?

  以她那樣的才學、她那樣的品行,合該也像盧氏那樣當個學官,憑藉自己的學問把名字寫進縣誌裡頭。

  每每想到這一點,鄭瑩暗自鼻酸之餘,又督促自己打起十二分精神辦好三娘交待給她的差使。

  轉眼一個多月過去,學堂生員們的學習進展喜人,大多數人已經掌握近百個字,其中包括最常用的數字以及基礎常用字。

  這些最基礎的常用字只要加上不同的偏旁便能有不同的含義,學了一個往後就能連帶認出許多字來。

  由於郭家人口眾多,三娘有相當豐富的帶弟弟妹妹識字的經驗,開學之初便與盧氏她們整理出適用於初學者的識字教材,是以這個打基礎的階段進行得相當順利。

  生員們學滿一個月後,盧氏給她們開了節十分特別的課,為此她還把丈夫書房中珍藏的《說文解字》給搬了出來,給生員們講解常用的偏旁結構以及它們能給字賦予哪方面的意義。

  這些生員之中大多都是沒有自己名字的,這一點在尋常百姓家其實無論男女都差不多,想起名只能去求在他們眼裡有學問的人幫忙起,自家起的話大抵是叫什麼「大牛」「二牛」「大囡」「二囡」「阿珍」「阿寶」之類的。

  左右起了也沒什麼用,何必費那個事?

  所以盧氏把字體結構這一節課拿來給她們起名用。

  自己挑學過的喜歡的字,再挑喜歡的偏旁部首,看能不能組合出寓意好的字當自己的名字。

  哪怕只是用於她們這些同窗之間相互稱呼,總也是要起個好名兒的,沒見那些文人墨客都給愛自己起字號嗎?

  按部首把字歸類的辦法相傳是東漢著名學者許慎所創,後世的文字學便是因他那本《說文解字》而興盛起來的。

  當年許慎寫這份書稿的時候曾奉命教授宮中內侍讀書,以便讓這些中官去教授太后身邊的宮女們讀書識字。

  興許遠在東漢年間,便曾有不少宮中女子受這套方法啟蒙,生在數百年後的她們在這方面也算是後輩了。

  盧氏本就是世家教育薰染出來的,不可謂不博聞強識。

  那藏在史書之中的隻言片語在她口中說出來,叫眾人心裡頭忽地生出種蓬勃的熱情:數百年前的人都識字了,她們哪能落後太多?不僅她們不能落後,她們的兒女也不能落後,該學的都得學起來!

  一時間複習舊字的複習舊字、熟悉新部首的熟悉新部首,沒一個人是懈怠的,所有人面前的習字沙盤都是寫了又推平、推平了又寫。

  常用的部首學完以後,每個人都給自己起好了名字。

  盧氏給每個人分了一套文房四寶,讓她們把自己的名字寫下來。

  這是許多人生平第一次在紙上寫字。

  在此之前她們捨不得浪費紙,要麼是在習字沙盤上寫寫畫畫,要麼是拿著毛筆蘸了水試著在桌上寫字。

  如今有了自己的筆墨紙硯,她們也是先在桌案上寫了又寫,直至覺得自己寫出來的字足夠整齊了,才將自己的名字工工整整地寫在紙上。

  末了她們相互交換著看彼此的姓名,恍然覺得自己仿佛是從這天起才真正地生活在這個世間。她們有自己的朋友,有自己的目標,還有了獨屬於自己的姓名。

  明明只是一個名字,許多人卻感覺有種奇妙的變化正由內而外地蔓延開。

  這可是滿含她們對自己的期許的名字。

  這些許的變化,一開始許多人是不曾察覺的,便是察覺了也沒人會在意,因為這對他們而言是無關要緊的事。

  一個小小的學堂能改變什麼呢?

  三娘也不是要旁人在意,教育這東西本來就不是立竿見影的事。

  既然已經把採薇學堂交給盧氏,她便專心忙活縣誌的事,到處走訪當地人了解方方面面的細節。

  還要跟進上巳節諸事。

  三月三便是上巳節,也就是俗稱的女兒節,《詩經》中歌詠過上巳風俗,人們會在這天到河邊洗沐,趁著盎然春意洗去身上經冬的塵垢。

  年輕的男男女女還會相約去河邊賞花看景,看對眼時互贈美麗的芍藥花以定情。

  男女之間,發乎情,止乎禮,本是相當自然之事,沒那麼多彎彎繞繞與條條框框,也不應當只是男女安坐家中等媒人說和。

  像《詩經》中的《溱洧》便有這樣一句:「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

  講的是少男少女手執蘭草在河邊相遇,女的問:「去看花嗎?」男的說:「看過了。」女的問:「能再陪我去看看嗎?」

  兩人便快活地同游。

  古人多聰明,人好不好,自己親自挑揀,女孩子看上了誰也不忸怩,想邀約的時候積極邀約!

  三娘準備讓人備好成束的蘭芷芳草分發給登記在案的未婚男女,舉辦縣中的上巳相看大會。

  人好不好,不自己看看怎麼知道?

  日子是自己過的,具體適不適合還是得看自己的想法!

  當然了,看對眼以後該有的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還是得有。

  七夕和元宵已經成就過好幾批佳偶,縣中的媒人們如今都積極地張羅這類活動,如今已經不用三娘怎麼費心。<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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