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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柳池低下頭:「陛下謬讚了。」

  「但是,」皇帝面色一肅。

  柳池的心頓時就沉了下去。

  「十二實在是太聽你的話了,朕屬意封他為太子。」皇帝看著柳池,「但他如果想要作為一個合格的太子,一個合格的儲君,他就不該這樣。」

  「臣……不會對睿王殿下不利。」柳池蒼白地辯解了一句。

  他沒什麼可說的,因為皇帝表達出來的意思是「十二皇子太聽你的話,這是你的問題」,他能說什麼呢?

  「朕當然相信你的忠誠,畢竟你當初回侯府、和已故的承親王世子成婚,還是朕親自賜的婚,朕看著你和十二一起長大的,知道你是個好孩子。」皇帝和顏悅色地道,「朕更知道你從小就足夠聰明,用不著朕多費口舌。」

  他伸手指了指書桌上的盒子:「那裡面是封十二為太子的聖旨,朕已經擬好了。」

  他又指了指柳池面前放著的小桌上的杯子:「那是鴆酒。」

  「你喝了它,朕就會派何鴻喜宣旨,放心,對外朕只會說你是突發急症,你的屍身朕也會派人送到睿王府的。」皇帝的語氣還是那麼和緩,「至於鎮東候,武威王會替朕管好他。」

  所以,你放心的去死吧。

  柳池的大腦空白一片。

  但他卻沒有猶豫,在皇帝說完之後,便端起了面前的酒,一飲而盡。

  在皇帝略有些驚訝的目光中,柳池將杯子放回桌上,然後跪伏在地上,額頭抵著地面:「謝主隆恩。」

  「你倒是乾脆。」皇帝笑道。

  「臣的性命本身就是睿王給的,為睿王赴死正是理所應當。」柳池跪在那裡答道。

  「好。」皇帝點點頭,喚道,「何鴻喜,去把匣子裡左邊那道聖旨拿過來吧。」

  「是。」

  皇帝伸手接過來何鴻喜捧上的聖旨,伸到了柳池面前:「朕就不讓人念了,你自己看看吧。」

  柳池雙手接過來掃了一眼,發現這並不是封太子的詔書,而是封自己為監察御史的。

  「何鴻喜這奴才大約是搞錯了酒,」皇帝緩緩地道,「柳池你既然大難不死,這是天意,朕已經知道你的忠心,封十二為太子的聖旨會和你手裡這個一起頒布。」

  柳池跪在地上看著他,笑了一下。

  這是皇帝對於他忠誠的一次考驗,柳池猜到了,或者說,正常人都猜得到,但,誰都不敢把自己的命壓在一個猜想上,尤其對你說去死的人是一言九鼎的皇帝的時候。

  眼淚撲簌著順著他的臉流下來,柳池重新把額頭抵在地面上:「臣御前失儀。」

  「生死之間有大恐怖,朕怎麼會苛責你。」皇帝臉上露出了笑容,「只是柳池你喝的那麼乾脆,朕倒是真沒想到你還會哭。」

  「臣原本以為自己已經置生死於度外,但事臨己身了才發現,臣到底是怕死。」

  皇帝哈哈笑了兩聲:「柳愛卿坦誠!」

  隨後他又想了想,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和盛雲歸同歲的柳池答道:「回陛下,十九了。」

  「二十歲就該取字了啊,」皇帝的手指敲了敲桌案,「好像也沒什麼合適的人能給你取字,那索性朕給你起吧,」

  「柳池這名字陰氣太重、脂粉氣也太重,朕給你取字『御之』如何?」

  「謝主隆恩。」柳池再次把額頭抵在地面上。

  御賜的字,御之。

  昭示著深重的皇帝寵愛的同時,提醒著他,一輩子給皇帝好好當狗。

  無論是現在的皇帝,還是未來的皇帝。

  「好了,」皇帝站起來,扶起了柳池的肩膀,而後用手拍了拍他的頭頂,和顏悅色地道,「今日柳愛卿受驚了,朕知道你跟國師不合,所以把宋樂山的腦袋送你以作安慰。」

  「只不過要你自己去取。」

  柳池眼裡流出的淚更多了,他重新跪好:「臣……謝主隆恩。」

  在走出皇宮的大門之後,柳池的表情都還帶著恍惚。

  霍宗青還在馬車上等著他,柳池上車的時候,似乎有些沒力氣,霍宗青直接攬著他把他抱了上來。

  「怎麼了?怎麼哭了?」他皺起眉,摸了摸柳池哭得發紅的眼角。

  柳池蔫蔫地抱住他,把自己整個都塞進他懷裡,任由霍宗青抱著他又揉又哄了半天,才吸了吸鼻子,趴在他懷裡委屈萬分、細聲細氣地道:「皇帝拿了杯鴆酒跟我說我要是喝了他就封十二當太子。」

  霍宗青撫著他後背的手頓了一下:「那你喝了沒?」

  「我喝了,但那只是普通的酒而已,」柳池用臉蹭了蹭他的胸肌,「皇帝這是在測試我的忠心。」

  「那他也太……」霍宗青皺起眉。

  「但是他確實下旨封十二當太子了,還給了我一個監察御史的官位,還給我賜了字。」柳池又道。

  霍宗青的表情就緩和下來,這樣的補償其實已經很豐厚了。

  畢竟皇帝實際做的只是用一杯普通的酒,騙了你一下而已。

  「賜的什麼字?」他問道。

  「御之。」

  「柳御之。」霍宗青念了一遍,笑了笑,「還挺好聽的。」

  「皇帝還說把宋樂山的人頭送我。」柳池又道。

  「真的?」霍宗青這一下都驚訝了。

  「真的。」柳池點點頭,看霍宗青對於皇帝沒有什麼意見了,這才重新把臉埋在他懷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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