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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監控視頻清晰度有限,只能看到這些。

  李天自心一沉。

  他站起來,叫鍾威。

  「快,我們得再見一次林棋蓉,」李天自說,「有新的線索。」

  李天自在林棋蓉家中撲了個空。

  對方在半小時前出發去做頭髮,家中只有林珍寶一個人。李天自到達的時刻,林珍寶在看《這個殺手不太冷》,瑪蒂娜用槍抵住自己的太陽穴,流著淚問里昂。李天自對外國片子不感興趣,看林珍寶也是昏昏欲睡的模樣,畢竟是個小孩子,李天自沒有問她,轉身離開。

  李天自就是這樣心軟。

  在孩子面前,就算是逮捕犯罪嫌疑人,也要想方設法地遮擋,儘量不給孩子留下心理陰影。

  大約因為他也有女兒,從而對全天下的孩子都多一份慈父心。

  而這份慈父心的來源——李穗苗,已經躲了祁復禮很長時間。

  說「躲」也算不上恰當,學校里這麼大,他們並不是同專業,彼此間見面的次數本身就少,偶遇的可能性也小。李穗苗幾天都沒有去愛吃的食堂,自習也是在宿舍里——舍友們都很好,自覺地戴上耳機,打遊戲開黑的也控制住音量,儘量不去打擾他人。

  李穗苗想要拿獎學金,也是為了排解,幾天下來,還真的埋頭學了不少東西。

  在打了祁復禮一周後的晚上,李穗苗略有些咳嗽,還沒去看醫生,晚上,就收到了一份精緻的雪梨果籃。

  是匿名下單,配送的人也不知道是誰買的。

  她沒有吃,把雪梨分給舍友後,又穿上外套出門。

  今天依舊是小雪,路燈下的雪花有著回憶般的朦朧。她漫無目的地走到操場上,想了想,撥通祁復禮的電話。

  李穗苗直截了當地說:「祁學長,我有話要對你說。」

  手機里的祁復禮聽起來還是一如既往地懶懶散散:「你回頭。」

  李穗苗轉身。

  身後不足十米遠的位置,祁復禮撐著一把黑傘,一手拿著手機,正看著她。

  他今天穿了件黑色的長款羽絨服,拉鏈拉得嚴嚴實實,陰陰的傘影下,他還是那種和煦、幾乎沒有更改過的笑容。

  在各種情景、場合下都事先預習、完美無缺的笑容。

  他有著模版化的外露表情,但從未展露過真實的、或許壓根就不存在的情緒。

  「我也有話對你說,」祁復禮說,「一些不適合在電話中講的話。」

  第60章 雪

  李穗苗最喜歡的一個成語,是「有始有終」。

  不是什麼蘭因絮果,也不要虎頭蛇尾、狗尾續貂。

  她喜歡事情的有跡可循,喜歡故事的有因有果。

  就像高一時期那場猝不及防到來的雪,在今日也要用一場大雪堆起圓滿的句號。

  李穗苗在雪中將手機放回口袋,在操場上,安靜地聽祁復禮說他的話。

  「其實我們早就見過面,」祁復禮說,「不過你可能忘了。」

  「我記得,」李穗苗說,「我們在同一個高中,我見過你很多次。」

  「或許比你想像中還早,還記得嗎?初一,數學奧賽,我和你是同桌,」祁復禮側臉看她,「有印象嗎?我那天胃不舒服,你給了我食物。」

  李穗苗努力去想,卻發覺毫無印象。

  她對祁復禮的印象只有高一,只有那次考試失利後抬頭看到的初雪,是柳暗花明又一村。

  祁復禮並沒有因為她的迷茫而沮喪,反倒是釋然一笑,好似早就已經猜到她會是這種表情。

  「你不記得也沒有關係,我現在看那時自己的照片,也認不出,」祁復禮默不作聲,將那把大黑傘傾斜著遮蔽她,阻止那些欲往她身上飄落的雪,說,「那個時候我很長時間才去剪一次頭髮。」

  很長時間去剪一次頭髮,不愛說話,長年累月地穿長袖長褲,遮蔽自己的身體,每天都在思考著怎樣殺掉父親,無時無刻不在幫母親遠離父親,可惜每次都失敗。

  祁復禮很少去回憶那些事情,太久了,太久了。久到回憶剛開一個頭,人也好像浸入了那些灰塵、疼痛、鞭打、燙傷的炭火和碎裂的碗筷中。

  每一秒的回憶都促使著他手臂傷疤開裂,每一刻的回溯都在催發著疼痛。

  「後來我們又見面了,在你媽媽的醫院裡,你在寫作業,我一眼就認出你,」祁復禮說,「也不記得?」

  李穗苗的確不記得。

  祁復禮笑了,傘不夠大,遮在李穗苗頭上,他自己半邊身體都在外面,落了半個肩膀的雪,堆著,沒有溫度地疊在一起,毫無改觀。

  他好像就是一個容器,無溫度,無形狀,是一塊兒未鑄的鐵,是沉默的泥土。

  「父母離,也沒能完全阻止親生父親的家暴,」祁復禮說,「祁叔叔工作忙,我媽也有自己的工作,兩個人即使開始接觸、戀愛,也是兩地分居,祁鈺博常常會大搖大擺地上門。」

  有些話並不適合講給李穗苗聽,那些詳細的、被施加暴力的東西,寫在紙上輕鬆,但面對面講,總會多一分羞恥。

  在愛的人面前袒露傷疤是很困難的一件事。

  祁復禮高估了自己在她面前本能的自尊。

  「搬家不能阻止他,報警也沒有用,」祁復禮簡單地說,「我媽報過警,又擔心影響我將來考試找工作,所以後面也都不了了之。」<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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