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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動腦的蠢東西!」昌華公主眉眼含怒,「父皇又不昏庸,難道不知你不是故意的?罰你作甚!」

  他的手足斥他無腦,他的阿翁其實待他也無多少耐心。

  他原聽兼任太傅的杜攸說過,他的父親將七分心思給了皇后,兩分給了朝政,剩一分方分予眾人。讓他不必太在意。

  然而偏偏得君厚愛的皇后,他的生母,卻一遍遍入他宮殿,一遍遍不厭其煩地扶他,教他,鼓勵他。

  還不能挪步行走,卻終於讓他能站起來。

  即使那樣短暫。

  可是,當年亦是她帶著父親拋卻了自己,後來又是她殺了他自幼的表親玩伴,甚至對和他相依為命的祖母甚是冷淡。

  阿梧覺得很是糾結,這個婦人怎會如此?

  有那樣一次,他問過當年事,想求個真相。

  她沉默許久,開口講述,說什麼她自己並未想要孩子,乃祖母設計;又說什麼遠走乃是病重在身不得已為之;而之所以不回來是病的太重忘記了前事……

  他沒能讓她說完,只覺可笑又荒謬。

  他滿懷怒氣沖她道,「別說了,我一個字也不信。」

  她就坐在這殿中高座上,全無威嚴,只剩滿目的無奈與悲痛。須臾卻又斂盡了悲傷,依舊笑道,「本也未曾想過你能相信。前事不念,且看後來歲月,阿母會好好待你,養育你。」

  且看來日。

  千山小樓里,她也是這樣與她說的。

  「兒臣原也見過七表姐,幼時一道玩過。皇祖母說親上加親,兒臣覺得沒什麼不好,母后能恩准嗎?」阿梧思慮再三,終於開口,「皇祖母身子也不好,道是唯有阿梧是放不下的。」

  謝瓊琚頓悟,這是昨日去過長樂宮後,賀蘭敏又舊事重提。

  「這事母后一人說了不算,且等你父皇回來後才能定下。」謝瓊琚握著孩子的手,低頭默了默,「你和母后說實話,是你自個喜歡七姑娘,還是旁的緣故?」

  憑心而亂,親上加親,自然是好的。

  若孩子真心喜歡,存著的情意,拋開旁的因素,她或許能為他爭一爭。

  阿梧咬著唇瓣,半晌道,「兒臣喜歡她。」

  謝瓊琚看他眼睛,「說實話。」

  阿梧將唇瓣咬出齒印,「皇祖母身子愈發不好,兒臣想了了她的心愿。」

  謝瓊琚看了他片刻,將他攬入懷中。

  她的孩子,尚有一片赤子之心。

  「成嗎?」阿梧沒有推開她,小心翼翼地問。

  謝瓊琚搖頭,退開身,「不成。」

  「為何?」阿梧提高了聲響,「到底為何?為何祖母喜歡的,您永遠都不喜歡。莫說要等父皇做決定!天下誰人不知,父皇最是聽您的。」

  「母后解釋了,你不聽亦不信。那母后無話可說,還是那一句,且看來日。」

  這日之後,謝瓊琚還是依舊來此陪阿梧練習,阿梧又重歸沉默。

  母子的關係不好不壞,不親不疏。

  *

  九九重陽節,賀蘭澤出征的第三個月,前線傳來失利的戰報。七月到達的南線,交手數次,勝負皆有。

  勝負乃兵家常事。

  諸人並未當成太大的事,皇城中一切遠轉如常。

  杜攸代理政務,賀蘭敕掌管軍務,謝瓊琚統御後廷。

  只是這日重陽宴散,謝瓊琚在送往賀蘭敏回宮的路上,再次向她提起,關於賀蘭幸之死的事。

  宮道兩側,芙蓉金菊裹著點點暮色,西風漸緊。

  「阿梧不信妾之言,乃深信您。妾認為,有些事,該您好好與他說一說。」謝瓊琚送她上車駕,湊身道,「想必陛下也不止一次同您說過,與其勸服妾與陛下,母后還是多多說服您母家兄弟的好。」

  賀蘭敏端坐車廂中,一抹餘暉從掀起的車窗落在她身上,讓她整個人半明半昧。她下掀起眼皮看她,半晌道,「回宮。」

  謝瓊琚福身送行。

  車廂中,賀蘭敏一言未發,如同一尊雕像坐著。

  無人知道她在想什麼。

  「主子!」繪書輕喚,壯著膽子道,「皇后殿下其實、是一個很好的人。早年的那些恩怨……」

  在幽州城受了謝瓊琚恩澤的侍女如是說。

  謝瓊琚守城,賀蘭敏原也受了她救命的恩惠。

  「說白了,孤與她原沒有多大……」賀蘭敏嘆了口氣,「你說孤要是告訴了阿梧當年的真相,他可會恨孤?」

  「主子,其實不必將當年事都說清楚的,只需說清後來事,就是六郎君的死因,也不是非要算到您身上,奴婢瞧著皇后殿下就是要洗清自個而已。」

  「可是她洗清了自個,阿梧就一心向著她,就同阿郎一樣,都向著她。孤養大的孩子,都會離開孤,都隨了那個女人去……」賀蘭敏抓著侍女的手,「你可知道,孤花了多少心血養育吾兒,又花了多少精力養育阿梧……」

  「不會的。」繪書道,「皇后殿下是個寬厚的人,您忘了,當是幽州城被困,她還多次勸您先走!」

  「孤再想想。六郎若不是她害的,那還有長兄處,也得重新給說辭!孤再想想,再想想……」

  未等到賀蘭敏想明白,南線的戰況便再度傳來。

  這會已至臘月里,自九月得到失利的消息後,三個月來,南線上便不曾傳回捷報。只有一封接一封不太理想的戰況。<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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