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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從未見過這般脆弱的二爺,心中登時便有些慌,探手摸了摸他額頂,只覺著他整個人都滾燙得厲害。

  是還病著?便跑出來殺人了?

  時錦稍稍猶豫了下,便利落得拖著男人往床榻而去。

  縱然習得幾分醫術,她也從未見過這般人間煉獄。顫著手將小丫鬟的屍體拖出去藏在床側帳子處,她這才使力將昏迷不醒的二爺拖入了木板之下。

  將床鋪恢復原樣後,她這才百無聊賴般湊近他瞧了瞧。

  她在他面前向來乖巧且聽話,這會兒二爺未醒,她倒是生出幾分勇氣來。

  闔著眼的二爺顯得孱弱又可欺,瞧著倒是比以往的咄咄逼人要可親得多。

  她漸漸又靠近他幾分,似是要汲取些許溫暖,卻不想,他驟然睜開冷冰冰的眼來,眉頭亦是蹙著,直直望向她探向他腰間的手。

  時錦嚇了一跳,想要往回撤一些,冷不防頭撞到了木板,發出一聲沉悶的輕響。

  她面上帶了些懊惱,輕輕緩緩得往後撤了撤,這才睜著一雙綴著淚痕的眼,淒淒哀哀得望向他。

  「這是哪裡?」他嗓音有些啞,眉頭幾欲擰成個川字。

  腿上的傷委實重了些,便是說上兩句話,整個人都有些頭暈目眩之感。

  「妾身、床底。」時錦將頭埋得更低了些。

  齊墨璟覺得自己的血快流盡了。

  適才殺人已然耗費了他太多氣力,現下便是連說話都有些費力。

  他微微闔了眼,乾脆不再說話。

  沉悶的黑色中是濃郁到化不開的靜默。時錦任由時間一點點過去,有心想要與二爺說兩句話,卻只聞得細微的呼吸。

  「二爺?」她心中升起些恐慌來,探手想要試試他的鼻息,卻被男人一把攥住了手指。

  她嚇了一跳,正欲退開,卻被他一把帶入懷中。

  「別動。」他道。

  她只得繼續乖乖伏著。許是他的氣息太過安定,在經歷過一天的恐慌後,她竟是抑制不住般困倦起來。

  屈居狹小空間裡,便連時間也跟著難以捉摸起來。

  她睡得昏昏沉沉,幾次三番醒來,周遭都是一片黑暗。

  起初,她所在的院落還有人隔三差五進來翻找,慢慢的,整個院落開始闃寂起來。

  她再次醒來,額頭正好撞到二爺下巴,似是習以為常般將手探至二爺鼻尖,卻連半點聲息也未探到。

  空氣中是難聞的淤血氣息,她後知後覺摸到他腿腳處的黏膩,心中悚然一驚,不知不覺間淚盈於眶。

  「爺還沒死呢,怎麼便哭上了?」齊墨璟懶散的聲兒自她頭頂響起,她嚇了一跳,睜著一雙淚痕斑斑的眼抬頭望他。

  他的手溫度灼燙,探手撫上她的髮髻,難得聲音帶了些溫軟,「等我死了,你就再嫁吧。」

  她被他的話嚇了一跳,縱使隔著衣料,依然察覺到他手心異於常人的溫度。

  身子不由自主顫了顫,她似是下定決心,蒼白著臉抬起頭來,「二爺,我得出去找藥。」

  他的手難得抖了下,卻又安撫般拍了拍她,第一次哄她,「錦兒別去,最後再陪陪我吧。」

  她心思重重,卻還是點了點頭,偎在他懷中。

  待得男人又高燒著暈過去,她摸索著一點點推開了木板。

  整個靖安侯府早已一片瘡痍。眼下雖入了夜,府中卻並不清寂,有那趁火打劫的偷兒摸過牆來,在昔日奢華風光的侯府里摸索著、搶掠著。

  她掩了面,貼著牆根匆匆而走,心道,二爺所在的清風院應是有藥,只不知是否也被劫掠一空?

  然而,行色匆匆中,她並未瞧見,身後不遠處匿於黑暗中的毒蛇。

  幾道身影借著黑夜的掩映,向著她的方向貼近,又不遠不近般墜在身後,似是意有所圖。

  她在二爺房中慣來久居,自是熟悉其中一筆一硯,當下順著記憶中的方向摸索過去,想要尋到常備的藥箱。

  可借著那微弱的天光,她只瞧見散落在地面的瓶瓶罐罐,還有一些被碾碎成渣的藥材。

  她眼中顯出些惋惜來,又珍而重之得想要將那破損的藥材囊入袖中,冷不防身後卻被人猛然敲擊了下。

  記憶在此有了短暫的空白。

  待得再次睜眼,面前俱是靖安侯府的主子們那些驚恐無措的臉。

  這些主子們不是打從祠堂的密道里逃了嗎?怎的又被抓了回來?

  她眼中才顯出些迷茫來,獨屬於大公子那驚恐破音的喊叫聲兒幾欲穿透耳膜,「我、我不知道……她、她定然知曉我二叔下落,對,二、二叔他,最寵這個賤婢了……」

  下一瞬,她的頭髮被人猛然揪了起來。

  與她直面而視的,正是康仕誠那張瘋狂扭曲的臉。

  他的眼泛著不正常的紅,顯得整個人都偏執可怕。偏偏此人雙目陰毒如蛇,死死盯著面前的獵物。

  「你,可知道,他在哪?」他問。

  她被扯得頭皮發痛,雙手想要奪回頭髮,卻被他死死揪著。她咬著唇,緩慢且痛苦得搖了搖頭,「奴婢、不知……」

  「不、她撒謊!她在撒謊!二叔原可以與我們一道兒逃出去的。他卻又折返回去尋這個女人,我、我知道了!二叔一定藏在她的院子裡!他本就腿受了傷、逃不遠的!」大公子那破鑼聲音再次震盪起來。<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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