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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范子衿卻道:“黔南三分之一的漢人,近三分之二的苗人,剩下的極少數則是瑤族和其他民族的人,他們不可為懼,但苗人這邊卻要搞好關係。”

  “漢人和苗人矛盾歷來已久,但我是兵,只負責練兵與守住西南西北邊關,這政事上應當是地方官cao心的,大哥不是派了柳先生來當矩州知府?他什麼時候到任?”

  柳先生當年考不中進士,但穆揚靈請范子衿幫忙排隊於舉人的功名謀了一個縣丞的官職,那個縣城是在北地,柳先生自然而然的投入到齊修遠門下,應該說,因為有穆揚靈的這層關係在,他早已被打上齊浩然的標籤。

  短短兩三年時間,他從縣丞升任縣令,還不到半年,齊修遠登基後就讓他出任矩州知府。

  矩州很窮,但再窮這也是一個知府,柳先生此時正感恩戴德,快馬加鞭的往這裡趕。

  范子衿比齊浩然更關係政事,聞言道:“還有四五天就到了,”他道:“你以為大哥為什麼會讓柳先生來矩州?還不是因為他是我們的人,大哥明顯是想讓你調整一下漢苗之間的關係。”

  齊浩然沉思,世宗皇帝時,朝廷對少數民族和漢人並無二態,稅賦勞役一樣,甚至因少數民族所處之地偏僻貧瘠,每年世宗皇帝還多有減稅免稅的政策,可以說,那時候算得上是萬眾一心,齊浩然雖不太喜歡讀書,史書卻也是熟讀的。

  後來高宗即位,高宗之後幾位皇帝都有些奢靡,加上西北,北方和東北開始興起戰事,世宗皇帝積累下來的財富漸漸消耗一空,國庫空虛,只能加賦稅,朝中大部分官員都是提議加黔南,西北和北方一帶少數民族的賦稅。

  世宗後將近百年的時間裡,少數民族的生活越發困難,賦稅越來越重,漢人被加的賦稅已經夠多了,他們的比之漢人更重三倍,要不是他們聚族而生,守望相助,只怕早餓死一大半了。

  但也因為是聚族而生,更易興兵叛亂,近二十年來,黔南不斷有少數民族叛亂,這次大周國滅,他們也貢獻了一番力量,要不是西夏兵入關時經過黔南,一番燒殺搶掠,齊浩然還收攏不住他們呢。

  難道大哥事想仿照世宗皇帝,從心理上收服苗人?

  范子衿道:“這兩個多月,我時常在城中行走,見漢人和苗人都是分開居住,漢人對苗人等少數民族多有輕視,而苗人也多仇視漢人,雖然沒有殺人搶掠的事qíng發生,但打架鬥毆卻發生過不少,浩然,柳先生一個手無縛jī之力的書生怎麼可能管得了悍勇的苗人?大表哥將他派來做知府,只怕是屬意你,畢竟他是你的人,不會阻攔你行事。”

  “但軍政向來分開……”

  “軍政當然要分開,但如果柳先生請求你支援,為了地方和國家的安全,你卻是可以幫忙的。”

  齊浩然沉思,晚上就抓了筆給齊修遠寫信。

  穆揚靈在一旁給他磨墨,道:“我這幾天把矩州城逛了一下,發現城中只有少部分的商戶會通用語,大部分人都說著各自的方言,要是漢人和苗人買賣東西,就更是只能比手畫腳,這樣溝通,別說朝廷將漢人和苗人分開對待,就是一視同仁也會出問題的。”

  齊浩然咬著筆頭道:“黔南很少與外界聯繫,通用語用得少是正常的,他們都說矩州話。”

  “可我看,會矩州話的也很少,漢人倒還罷了,大部分都會,苗人因是聚族而生,很少出苗寨,幾乎沒幾個會矩州話,我覺得,你要是想管好黔南,頭一件就是開學堂讓大家學通用語,年紀小的可以慢慢學,孩子學語言也很快,年紀大的只要學一些日常jiāo流需要用的就行,剩下的可以讓他們自己家裡面的孩子教……”

  齊浩然皺眉,道:“那這完全是針對苗人,只怕苗人不願,何況,開學堂花費也不少,矩州衙門好像很窮。”

  不是好像,是根本窮得不忍直視,府衙破破爛爛的,後院的牆雖沒塌,但也斑駁不已,屋頂年久失修,沒見齊浩然現在都是暫時借住鄉紳的房屋,不願意去住府衙嗎?

  穆揚靈輕咳一聲,顯然也知道這個原因,想了想道:“要不不用府衙出錢,我們募捐?我們府里有不少錢,到時候我們先出大頭,我們出了,拿下官員士紳肯定會跟著出,進學的孩子不用jiāo錢,直接進來念就行。”

  齊浩然眼睛一亮,“除了教通用語,還應該教他們《論語》,教他們君臣父子綱常……”到時候所有苗人的孩子都學過倫理道德,十年,二十年之後,這些孩子長大成為新生代,他不敢說不會再有叛亂,但戰事應當會減少很多。

  穆揚靈結舌,她的初衷只是教漢語,讓大家不至於jī同鴨講之下發生衝突,誰知道齊浩然直接來個文化侵略。

  看著興沖沖的給齊修遠寫信的齊浩然,穆揚靈決定下去給他準備一份夜宵,不然以齊浩然想到哪兒寫到哪兒的習慣,今天晚上他估計要餓肚子。

  齊浩然的確越寫越多,最後寫了厚厚的一沓紙,本來想檢查錯別字的,看到這麼厚,頓時沒心qíng了,只等上面的墨跡一gān,就折起來塞進一個大信封里。

  第622章 共願

  齊修遠收到齊浩然的信時大吃一驚,他不會把他要處理的公文當做信寄出來了吧?

  等看完信,齊修遠就深思起來。

  他把柳清提拔為矩州知府的確是想讓齊浩然方便行事,但他不覺得只憑短短几年的任期就能將少數民族的事擼清楚,世宗皇帝努力了將近二十年,好容易有點起色,結果後輩子孫只奢靡了一下就將他前面二十年的努力毀於一旦,所以齊修遠更想做的是制定製度,將一些政策通過律法和聖諭固定下來,就算後代子孫不肖,朝政也不至於太過昏聵,齊家的江山就能保持得更久一些。

  當然,這只是齊修遠心中隱隱的想法,如今談這些還為時過早,他所能做的就是儘量將國事擼順,先把日子過好再說。

  對於齊浩然的提議,齊修遠只能回以四個字“徐徐圖之”。

  沒有哪個皇帝不想當明君,不想名留青史,只看他們有沒有能力,道德和自制力。

  景炎帝沒有做千古一君的雄心嗎?

  有,但他能力不足,道德不全,自制力更是為負數,所以才會如此一敗塗地。

  齊修遠能收服軍心,得到這麼多人的擁護就可見他的魅力和能力,他也愛戴百姓,本身又是武將出身,出生入死之人自制力是最基本的,而他堪稱其中之首,所以他現在什麼都不缺,就看老天爺給不給他這個機會,給他的國家,他的臣民一個休養生息的機會。

  只要得到這個契機,他又不會搞個英年早逝什麼的,他就有很大的把握成為名留青史的明君。

  此時,齊浩然還不知道他大哥的思量,和即將被賦予的責任,他正鼓著臉瞪穆揚靈,說什麼也不同意她穿苗寨送來的衣服。

  再過不久就是苗年,到時候黔南比較大的苗寨會有一個聚會,今年剛好輪到吉安的苗寨舉辦,因為苗年是苗族人最盛大的節日,因此吉安提前送來了苗服。

  給尊貴的客人送上苗族禮服是他們的最高格待遇,因為齊浩然這邊也有意向和苗人搞好關係,所以就想穿上他們送來的苗服。

  但齊浩然還好,穆揚靈的衣服卻是中長袖,露出一小截小手臂,穆揚靈還沒察覺到有什麼不妥,齊浩然就不樂意了,那白嫩嫩的小手臂只有自己能看,在屋裡穿穿也就算了,偏什麼要穿給別的男人看?

  所以齊浩然臨時改變主意,他不穿苗服了,要穿自己的朝服,穆揚靈也穿著誥命服去。

  “誥命服重成那樣,你確定要我穿著走一天?而且,大熱的天你穿朝服不嫌惹啊。”

  雖然已是秋天,但黔南溫度還是挺高,加上又悶熱,齊浩然只穿兩件衣服都覺得汗水“嘩嘩”的往下流。

  此時他就一腦門的汗,他抹了一把汗,低聲抱怨道:“你們來的時候江南不是已經開始冷了?都穿上夾的了,怎麼這邊還是這麼熱?”

  現在是農曆九月,就快要進入冬天了,穆揚靈前世今生都沒到過黔南,所以還真不知道這個時候黔南的天氣應該如何。

  穆揚靈將苗服換下來折好,道:“要不讓人改改吧,把袖子改長就行了,聽說到時候所有黔南千人以上的苗人部落都會過來集會,我們身穿苗服出場好歹是個態度,最起碼能讓他們安心。”

  穆揚靈沒想以此挑戰漢人的禮教,因此把自己的衣服退回去給吉安,將自己的要求說了。

  吉安叫來大兒子和女婿,吉安勇蹙眉道:“改了就不符合禮制了。”

  他們這一族女子的禮服就是以半長袖的衣服最尊貴,吉安的女婿陳家才卻笑道:“漢人重貞潔,這是理所應當的,大舅哥也別覺得不符我們的禮制,只有符合兩邊共同的禮制才算是最好的,所以就叫人將禮服袖子做長吧,上面繡上我們的族花,以示鄭重。”

  吉安連連點頭,“家才說的好,就這麼辦。家才呀,這事就jiāo給你了,回頭做好了,你親自給王妃送去,上次你小姨子把王妃給惹惱了,還希望她不要介意才好。”

  陳家才笑著點頭,頓了頓道:“不如讓大舅哥跟我一塊兒去,也好談談朝廷的口風,雖然我們也能免稅三年,但今年就是第一年,三年時間很快過去,也不知道我們的賦稅會定得多高。”

  說起這個吉安就發愁,惋惜道:“可惜當初西夏兵衝來太快,不然我們說不定真能脫離朝廷,跟大理合二為一。”

  陳家才微微蹙眉,低聲道:“岳父,這事我們還是忘掉為好,其實併入大理未必是好事,之前有此想法也是不得已而為之,畢竟大周的賦稅越來越重,我們實在是承擔不了,但現在新朝建立,國家正需要休養生息,大齊國力也還可以,留在大齊,必定比併入大理更好。”

  “是啊,阿爸,我也覺得大理的使臣不懷好意,剛和我們說好結盟,轉身遇上西夏兵就全逃了,要不是齊王爺帶了大軍攻打西夏兵,我們說不定就全死了。”說話間,對齊浩然充滿了敬佩之qíng。

  吉安無語的看著兒子,扭頭對女婿語重心長的道:“家才啊,你要好好的幫大伢子啊,這孩子太缺心眼了。”

  陳家才不由一笑,忙道:“岳父你多慮了,我覺得大舅哥這樣挺好的,寨子裡年輕一輩里誰不服大舅哥?”

  吉安勇點頭,惱道:“阿爸,你就會說我,我崇拜英雄有什麼錯?”

  “沒錯,但我們苗人世代受漢人欺壓,能跟他們走遠一點就不要走得太近,免得被賣了還再給他們數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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