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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是很合理的解釋,但沈酌目光落向視頻,微微壓緊了眉心。
他內心逐漸浮現出一絲異樣,總覺得哪裡有些怪異。
「……找幾個人去盯著國際監察總署。」沈酌沉吟片刻,關了視頻:「榮亓這個人,手段非常殘忍且有耐心,做一件事會提前布局很久,萬一他還有其他算盤的話會把我們打得措手不及。」
安東尼奧不明所以,但沈酌確實是十大監察官中唯一一個跟榮亓正面交過手的人,於是接過平板點點頭:「行吧,我去給瑪格特大監察官打個電話。」
沈酌頷首不語,眼底仍然帶著微許凝重。
外表很難看出他這段時間清瘦了一些,因為全身皮膚完全不露,連雙手都裹在黑皮手套里,只有側臉清晰冷白,水墨般的眼梢眉角縈繞著一點憔悴。
安東尼奧打量他片刻,還是沒按捺住抓心撓肺的好奇,佯裝無事地:「那個……」
沈酌一瞥。
「聽說你跟白先生吵架了?」安東尼奧謙虛地咳了聲:「不是因為我吧?」
「……」沈酌那雙眼睛就像無機質的黑玻璃片,一動不動盯著安東尼奧。
然後他張開口,剛要回答,身後遠處傳來白晟:
「喲,等我哪?」
白晟領著楊小刀,迎風大步走上天台,一手拎著槍械裝備,一手漫不經心地向他們揮了揮。
在黑色作戰服的包裹下,他那一米九身高帶來的壓迫力實在是太明顯了,寬肩窄腰、長腿皮靴,慵懶中有種隱而不發的精悍,嘴角略微帶著弧度。
他那烏黑眉鋒天生像修過似的,勾戟一般頎長利落,挑眉時能看見含笑的眼角熠熠生光。
沈酌定定望著白晟那張在人群中一眼出挑的俊美面容,足足數秒才移開視線,然後轉向安東尼奧,心平氣和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
「你自己每天不照鏡子的麼?」
安東尼奧:「………………」
「走吧。」白晟來到直升機艙門前,偏頭向機艙示意,微笑道:「沈監察。」
沈酌丟下被羞辱得原地懷疑人生的安東尼奧,回頭剛要鑽進艙門,眼角卻突然瞟見什麼,微怔了下。
大風揚起白晟烏黑支棱的頭髮,四天前額角那塊擦傷竟然還沒癒合,甚至都紅得都有點像發炎了。
「怎麼了?」白晟奇道。
「……」沈酌收回視線,淡淡道:「沒什麼。」然後俯身進了機艙。
身後白晟微微一笑,佯裝不知,心滿意足地坐在沈酌身邊繫上了安全帶,武裝直升機在颶風中拔地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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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卡特堡基地離這裡僅有不到300公里,未裝載炮彈的武裝直升機半個小時就飛到了附近上空。駕駛員跟地面確認過基地內倖存者已經撤離後,偏頭問:「白先生我把你們放在8號安全門附近可以嗎?」
「行。」白晟漫不經心,說:「待會沈監察把我們送進去之後還要再上來,你留在這接應他,之後記得跟基地保持三千米距離。」
駕駛員不明所以,但對S級的命令有著本能的服從:「是!」
沈酌眼梢輕輕向白晟一瞥。
駕駛員不知道三千米是什麼意思,但他知道,那是因果律失控的無差別抹殺半徑。
白晟是個表面笑嘻嘻隨心所欲,但做事非常精細,內心思慮極深的人。就算有楊小刀99%的幸運值加持,他還是會對那1%失控的可能性反覆考慮、提前安排,他只是從不把話明說出來。
唰一聲機艙門拉開,楊小刀背著裝備包,率先從半空一躍而下,而白晟回頭向沈酌伸出手,微笑問:
「我能有幸載你一程嗎,沈監察?」
「……」
高空狂風颳起兩人的頭髮,沈酌神情平靜如深潭,簡潔回答:「可以,謝謝。」
白晟於是一手摟住他的腰,動作禮貌且非常紳士,攬著他從艙門飛身而下。
呼——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S級異能控制的氣流從腳底向上一托,兩人平穩緩衝落地,連個趔趄都沒打。
身後是基地的高牆電網,前方就是通往內部的巨大金屬門。白晟站起身,退後半步,及時鬆開摟在沈酌腰上的那隻手,彬彬有禮:
「不用謝。」
然後他把拎在手上的槍械包背到肩上,頭也不回地向前走去。
腰際溫熱的觸感隨風散去,轉瞬消逝。
就仿佛之前沉睡半夢半醒,那個意味著安全的堅實懷抱似乎也非常真切,但夢醒時只見空空蕩蕩的雪白房間,浮塵安靜懸停在淡薄天光里。
沈酌沒有吭聲,盯著白晟越去越遠的背影,若有所思地微微眯起眼睛。
這個人的所有表現和舉動都給了他非常微妙的感覺,仿佛一切都回到了彼此初見的時候。
一個是海外歸國目的不明的S級,一個是高高在上不動聲色的大監察官,水面上兩人被迫同舟共濟,水底下卻充滿了周旋試探,你來我往。
哪怕桌面下的曖昧再纏綿也未過雷池,桌面上仍然是進可攻退可守的沈監察與白先生。
其實一切如自己所願,這明明是當前局勢下最高效、最穩定,也最有利用價值的相處模式。
沈酌咽喉輕微地用力一滑,仿佛咽下了什麼滋味。
「這道門是生物安全鎖吧?」
前方不遠處傳來白晟的聲音,只見他在入口金屬門前端詳了片刻,轉身揚聲微笑問:「能幫我們開一下嗎,沈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