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謀（41）第4更
古代的女人應該更能接受進宮吧，有些女人汲汲營營一輩子，不就是為了進宮一趟嗎？那可是無上的榮寵。但這種榮寵也是分人的吧，畢竟有些女子只想淡然地過一輩子。
周子楨聽她如此說，漸漸止住了淚水，一張小臉通紅，如雨後薔薇一般嬌艷。她將信將疑地看著季陶陶，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哥哥，平日裡我最聽你的話，你說的可都是真的？」
傻丫頭，當然不是真的！但是我有什麼辦法呢，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好你的，只要我還活著，就絕對不會讓你出事！
季陶陶這樣想著，心裡才舒服些，聲音更加溫潤，「我什麼時候騙過你？相信大哥哥，一切都會好的。楨姐兒，不要覺得自己委屈，那樣只會讓自己更難受。既然已成定局，何不安然接受？咱們生在將軍府，註定了要有所犧牲。」
周子楨看著她嚴肅的臉，眼淚又止不住了，金豆子一般往下落，「我知道，我都知道，大哥哥，我就是心裡一時還想不開。剛及笄的時候，我還在幻想著，將來嫁給什麼樣的男人，以後過什麼樣的生活。沒曾想剛過了三個月，突然就聽到自己要入宮，感覺一切的幻想突然都破滅了，未免有些難受。」
季陶陶替她擦了擦眼角的淚，眼神溫柔，輕聲說道：「楨姐兒是個通透之人，凡事看開即可。其實，大哥哥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你，你聽了之後，不要過於驚訝啊。」
妹子，你若是知道老娘也是女兒身，而且從小就開始習武，還要上戰場殺敵，你就會覺得自己很幸福了，這就叫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啊。
周子楨抬頭看她，瞪著一雙紅紅的兔子眼，弱弱問道：「什麼事呀？」
季陶陶極力裝出平淡的樣子，淡淡開口，「楨姐兒，其實你不應該叫我大哥哥，應該叫我陶姐姐。」
周子楨看著她，一臉的不可置信，好似被雷劈了一樣。她張大了嘴，雙眼圓睜，似乎有些不太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又顫抖著問了一遍，「大哥哥，你剛剛說什麼？楨姐兒沒聽清，你能再說一遍嗎？」
妹子，不要驚訝，不要懷疑，是不是很驚喜？很驚訝？就是你聽到的那樣，老娘確實是個母的！雖然胸前一馬平川，但還是很有料的，只不過被束胸布裹住了而已。
季陶陶早就猜到她的反應，伸手彈了一下她的腦門，「楨姐兒，你沒聽錯，我其實是女兒身。你也聽二伯父和二伯母說過的吧，在我出生之前，大伯就為國捐軀了，家中僅留下兩個姐姐，後來你娘親又添了你姐姐，咱們將軍府全部都是小娘子啊。
娘親生我的時候，二伯母正懷著你，而二伯父又受了重傷，以後也不能再要孩子了。祖父眼看著一家子全是女娃兒，而當時又不知你是男是女，自是不敢賭，只能將我當男娃兒養，對外只說是嫡長孫，將軍府不能無後啊。
雖然後來有了楠哥兒，但那時我已經八歲了，自是不能再恢復女兒身了。後來我跟著祖父學習兵法計謀，學習排兵布陣，還要練武。在我很小的時候，我就已經知道我是將軍府的頂樑柱，將來要把所有重擔都抗在肩上。
我也曾偷偷哭泣過，但是哭過之後，仍是繼續練武學習。既然生在將軍府，我們註定了沒有選擇權。跟你說這麼多，只是想告訴你，每個人都有不為人知的辛苦，只要咬牙堅持下來，慢慢地就好了。」
其實季陶陶真正想告訴她的是，妹子，不要再傷心了，讓我牽起小手並肩作戰吧！
周子楨聽完她的話，心中無比震驚，神魂都好似被收走了。她一直覺得自己比較可憐，沒想到最最痛苦的卻是她的「大哥哥」！跟她比起來，自己簡直就是矯情。
當府里的姐妹都在一起吟詩作對，繡花聊天的時候，她卻在驕陽下練武射箭。府里的姐妹相夫教子的時候，她卻在戰場上與敵人拼命廝殺。明明是個嬌弱的女人，卻生生將自己變成了無所不能的將軍府頂樑柱。
想到此處，周子楨悲從中來，抱著季陶陶哭得越發不能自已，「大哥哥，楨姐兒不知道，楨姐兒什麼都不知道。是楨姐兒太不懂事了，從未想到過大哥哥竟是如此辛苦，為將軍府付出了那麼多，嗚嗚嗚。」
季陶陶輕嘆一身，心中暗忖，妹子不要再哭了，要堅強啊。她從袖子裡翻出一張錦帕，輕輕地擦著她的臉，又拍了拍她的後背，幫她順了順氣，「以後還是要繼續叫我大哥哥，這事關係到整個將軍府的存亡，切不可對其他人說起。
你入宮之後，若是遇到什麼難事，我就以宮女的身份去看你，絕不會讓你一個人擔驚受怕，所以你就放心吧。你雖然聰明，但缺少心機手段，跟宮裡那些成了精的妃子比起來，你就是柔弱的羔羊啊。」
「楨姐兒，以後進了宮，那就是龍潭虎穴，你定要多加小心，凡事多思考，切不可魯莽行事，永遠記住，大哥哥會一直保護你的。還有啊，現在正受寵的葉容華是靖王府的人，她可能會藉機刁難你，但你一定要學會忍，不能讓她抓到你的錯處。俗話說小不忍則亂大謀，你進宮要學的第一件事就是忍，忍他人所不能忍，必成人上人。不要輕易被別人牽著鼻子走，凡事三思而後行，實在不行就讓人遞信給大哥哥。
葉容華定然將你當做頭號對手，給你使絆子，現在整個後宮，也就皇后敢給她臉色，德妃又是跟她一起的，所以你要學會借刀殺人。有時候想要除去一個人，根本不用自己動手，只要能用好那把鋒刃的刀即可。而你進宮之後，皇后娘娘就是你的那把刀，切忌好好利用。她才是和我們同一個陣營的，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凡事不用自己親自出面，聰明地利用皇后的力量去摧毀葉容華。」
周子楨趴在季陶陶的懷抱中，流著淚點了點頭，她本就是聰明的女子，一聽她的話，自然心裡就明白了。她暗自攥緊了拳頭，在心中想著，雖然大哥哥是個女人，但是對自己來說，卻是最堅強的後盾，就像天神一樣時刻保護著自己。她的懷抱是如此溫暖厚實，給人安全感。就算入宮又如何，這點委屈跟大哥哥比起來，真是不值一提，以後自己一定要堅強起來。
季陶陶見她的心情已慢慢平靜下來，心裡懸著的一塊大石也落地了，「楨姐兒雖冰雪聰明，但畢竟從未接觸過如此複雜的環境，宮裡更是人心難測！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終究是放心不下。我之前曾暗地裡訓練過幾個丫鬟，這次給你挑兩個最出色的，她們會些拳腳功夫，且對事反應靈敏，自會助你一臂之力。有事就讓她們給我傳遞消息，你只要告訴她們就行，她們知道如何聯繫我。」
說罷，雙手一拍，立刻走進來兩個長相清秀的丫鬟，看著倒是和一般丫鬟無異。兩人一進門就紛紛行禮，一淡綠衣衫的丫頭柔聲說道：「楨兒小姐，奴婢初夏，給您請安。」
另一個鵝黃衣衫的丫鬟亭亭福身，小聲說道：「楨兒小姐，奴婢初秋，給您請安。」
周子楨看著兩人，心中又安定了許多，好似吃了定心丸一般，心中暗想，既是大哥哥訓練出來的，那就是極好的。她對著季陶陶婉轉一笑，眼睫尤掛淚珠，精神卻比剛剛進來時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