鸚哥(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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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小鸚伸手整理了一下頭髮,平靜地說道:「可以助眠,要是哪天你的模特事業做不下去了,可以把嘮叨的話錄下來,拿去賣啊,完全就是催眠曲啊,絕對有市場,可以當做第二職業來發展。」

  蘇言卿額頭有黑線跳躍,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小鸚姐,小鸚姐。」又開始了複讀機蘇式洗腦。

  顧小鸚剛剛睡得神清氣爽,一聽他的話,又開始昏昏欲睡,氣得腦袋冒煙,咬著牙問道:「閉嘴,我說了,不要再叫我!」

  蘇言卿淡淡地「哦」了一句,又裝模作樣地搖了搖頭。

  顧小鸚不再理他,轉頭看向窗外,咦,這路怎麼這麼熟悉?對面的建築也挺熟悉?她將臉貼在車玻璃上仔細看了看,突然轉頭看向儀錶盤,然後吼道:「蘇言卿,你個臭小子,你是故意的吧?剛剛那裡不就是目的地,你不停車,為什麼還繼續往前開?趕緊倒回去!」

  蘇言卿當即把車靠右側轉向,很委屈地看著她,「小鸚姐,你怎麼能這麼不講理,剛剛我分明喊了你好幾聲,想問問你是不是到了?要不要下車?可是你大吼一聲,閉嘴,我話都沒來得及說。」

  顧小鸚簡直要吐出一口老血,原來還有這種操作?她在江湖真是白混了這麼多年,居然總是被一個臭小子套路!

  顧小鸚氣哼哼地看向窗外,只簡單說道:「不要廢話,趕緊倒回去。」

  蘇言卿聽話地開始倒車,嘴角卻不經意露出一抹淡笑,好似春風一般,轉瞬即逝。

  車子剛剛停下來,顧小鸚就跳了下去,人還沒走兩步,蘇言卿已經跟了上來。她聽到腳步聲,轉頭看他,額頭青筋直跳,「蘇言卿,你跟著我幹嘛?」

  蘇言卿理所當然地回道:「我既然把你載來了,總要看著你安全到達,然後再把你安全帶回家。」

  顧小鸚被他磨地一個頭兩個大,甚至用上了懇求的語氣,「蘇言卿,蘇少爺,你就別跟著瞎摻和了,我真是有正事要辦,又不是來吃飯會友的。」

  蘇言卿依舊緊跟著她,臉上寫滿了誠懇,「我也不是來吃飯會友的,我是來保護你的。」

  顧小鸚氣得要跳腳了,抬起手使勁地在他胳膊上扭了一下,「蘇言卿,我不是兩三歲的小孩子,既不會迷路,也不會被拐,哪裡用得著你來保護!再說了,我是去見我姑媽,又不是去見綁匪!」

  蘇言卿沒說話,但是她走一步,他就跟一步,她跑一下,他就跑一下,就像是粘人的狗狗。

  顧小鸚突然想仰天長嘯,上輩子她肯定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才會遇到這麼一個克星。算了,跟就跟吧,愛咋咋。她已經放棄了,這樣兩個大人,一走一停,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們兩個是神經病呢。

  她走到門前,輕輕敲了敲門,沒多大會兒,門就打開了。顧小鸚看著滿目憔悴的顧可雲,嚇了一跳,急忙拉著她的手問道:「姑媽,表弟怎麼樣了?你這是一夜沒睡嗎?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顧可雲臉上猶帶淚痕,看到她身後的蘇言卿還楞了一下,急忙伸手擦了擦眼角,小聲說道:「昨天跟你們見了以後,就帶他去醫院了,可是醫生也沒看出什麼來,只說身體沒什麼問題,應該是精神上受到了刺激。但是我們問澤超,他什麼也不說,只一個人在那自言自語,一晚上都沒睡,整個人好像瘋了一樣,我和你姑父守了一晚上,都快崩潰了。」

  顧小鸚一聽,心尖跟著一緊,看來病的很嚴重啊,董澤超到底是怎麼了?她現在還沒見到人,但是見她如此傷心,也只能先安慰著,「姑媽,澤超不會有事的,你放寬心,一個健康的大小伙子,怎麼會突然說瘋就瘋了呢。」

  雖然她不是很親近這個表弟,但不管怎麼說也是姑媽的親兒子,她的親表弟,不想見可以不見,但是只要他自己健健康康的就好啊。倘若他真有什麼事?姑媽該怎麼活下去啊?這都是什麼事啊。

  顧可雲緊緊地抓著她的手,眼淚順著臉頰往下落,「小鸚啊,你說澤超要是真出了什麼事,我還怎麼活啊,嗚嗚嗚。兩年前忠睿出事,我就差點沒緩過來,每天以淚洗面,好不容易兩年過去了,剛剛好了一點,他又出事,這不是想要我的命嗎?小鸚啊,你說姑媽到底做錯了什麼事?一輩子與人為善,從未做過什麼壞事,為什麼接二連三的壞事卻偏偏要找上我?為什麼啊?嗚嗚嗚~」

  顧小鸚反手握著她的手,心裡也是難受的要命,只能竭力說著,「姑媽,澤超不會有事的,不會有事的。」也不知是在安慰顧可雲,還是在安慰自己。

  她忽然想到媽媽說的話,臉色一變,急忙握緊顧可雲的手,急急說道:「姑媽,我聽我媽說你懷孕了?現在正是關鍵時期,可不能過度悲傷,小心肚子裡的孩子。」

  顧可雲突然聽她提起這事,一隻手輕輕地按揉著肚子,眼淚卻流得很多了,「小鸚,姑媽剛剛查出來的時候,也嚇了一跳,我都四十多歲了,沒想到竟然懷孕了,老來得子,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本以為澤超要有個小妹妹或小弟弟了,前幾日一家還開開心心的,說是要做好迎接新成員的準備,沒想到今天就這樣了。」

  原本現在顧小鸚身後的蘇言卿聽到她的話,身子一頓,雙手突然捏緊了,他垂下眼帘,將眼睛裡一閃而逝的光遮掩過去。

  顧小鸚拍了拍顧可雲的後背,一邊安慰著她,一邊往董澤超的臥室走去。她看了一眼門板,心臟突然一陣刺痛,這間屋子原本是忠睿的啊。她剛要打開門,顧可雲卻說道:「澤超不在裡面,他昨晚回來之後非要住在客房,不願意進自己的臥室,我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只能依著他。」

  顧小鸚聞言一愣,瞭然地點了點頭,繼續朝裡面走去,卻看到薛南山正站在門口。她上前打了招呼,又把顧可雲交給他,「姑父,姑媽現在懷孕在身,不宜過度勞累,也不宜過度悲傷,你們都一夜未睡了,趕緊去休息一下吧,這裡有我呢,嗯,還有我朋友,他會幫忙的。」

  薛南山將顧可雲摟在懷中,心疼地看了她幾眼,點了點頭,帶著她去臥室了。

  顧小鸚站在客房門前,輕輕敲了兩下,「澤超,是我,小鸚姐,來看你了。你先把門打開,有什麼話可以跟我說說。」

  話音剛落,門就被打開的一條縫,露出了董澤超蒼白的臉。

  顧小鸚見屋裡漆黑一片,借著外面的燈光隱約可看到他毫無血色的臉,他的眼中滿是驚懼害怕,眼睛下方是黑色的暗影,整個人好似行將就木一般,毫無生氣。她嚇了一跳,直接將門打開,走了進去,又把燈打開,想要將他從地上拽起來。

  董澤超突然看到了門口站著的蘇言卿,雙手抱住頭,好似老鼠見了貓一般,蹭地竄到了牆角,將自己蜷縮起來,嘴裡不斷重複著,「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要傷害我,我什麼都沒做。」

  顧小鸚剛剛開完燈,轉過身來,就見他抱頭竄到了牆角,她不可思議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看向蘇言卿。

  蘇言卿雙手一攤,臉上露出無辜的表情,意思是我什麼也沒幹啊,看我幹嘛。

  顧小鸚眉頭一挑,眼神凝重,想了想,好像確實和他沒關係。她轉過頭,重新看向董澤超,也許他現在只是風聲鶴唳吧,見到陌生人就害怕,難不成真的中邪了?

  顧小鸚小心翼翼地走到董澤超面前,雙手輕輕地去拉他的手,「澤超,我是你的小鸚姐啊,你怎麼了?不認識我了嗎?你昨天到底看到了什麼?或是聽到了什麼?你可以告訴小鸚姐嗎?小鸚姐會幫你的。」

  董澤超聽到她的話,當即抬起頭,雙手死死地抓住她,仿佛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他的雙眼通紅一片,好似灼燒著地獄業火,看了只覺害怕。

  顧小鸚被他的眼神嚇了一跳,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她掙扎了兩下,忍著痛說道:「澤超,你怎麼了,我是小鸚姐啊,你的手不要抓那麼緊,我的手臂很痛。你可以慢慢說的,我在這裡,放輕鬆啊。」

  董澤超好似終於找回了一些理智,雙手終於稍稍放鬆了些,仍舊瞪著一雙血紅的眼睛看她,嘴唇泛白乾裂,聲音有些輕顫,說出的話也是語無倫次,「小鸚姐你救救我,你救救我。不,不是,小鸚姐,你幫幫我,你要相信我,不是我,不是我做的,真的不是我做的。你不是跟他的關係最好嗎?你幫幫我,幫我說句好話,好不好?嗯?小鸚姐。」

  對於他這沒頭沒腦的話,顧小鸚完全聽不懂,一頭霧水地看著他,輕聲問道:「澤超,你慢慢說,一件一件的說,你這樣說太混亂,我完全聽不懂。我要怎麼幫你?我為什麼要救你,難道有人要害你?誰跟我關係好啊?你到底想讓我跟誰求情?難道是那個要害你的人?真的有人要害你?他是誰,你知道嗎?」

  董澤超一直在搖頭,好似苦苦掙扎的溺水者,他又抓緊她的手臂,眼睛不著痕跡地看了蘇言卿一眼,然後湊近她耳朵,小聲說道:「小鸚姐,薛忠睿回來了,就是他想害我,你要幫我啊,小鸚姐,他不是最聽你的話嗎?你要幫我啊,小鸚姐。」

  薛忠睿回來了?顧小鸚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只覺一道閃電轟在天靈蓋上,腦子一片空白,她機械地抓著董澤超的衣服,目眥欲裂,厲聲問道:「澤超,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忠睿回來了是什麼意思?你說清楚!」

  董澤超被她拽住了衣服,眼睛暴突,腦袋不停地搖著,說出的話仍舊前言不搭後語,「我昨天看到他了,就在他的墓園裡,我真的看到他了。薛忠睿回來了,他要回來報仇了,不是我,不是我,不要來找我。小鸚姐,你能不能去幫我跟他說一聲,不是我,真的不是我。」

  他涕淚橫流,雙手死死地抓著她,眼中滿是乞求,只一直重複著「不是我」。

  報仇?董澤超為什麼會說忠睿回來報仇了?顧小鸚忽然靈台一明,想到了蘇言卿曾經說過的話,有人給忠睿發過威脅簡訊!她任他死死地抓住自己,只是焦急地問道:「澤超,你是不是知道些什麼?是不是曾經有人威脅過忠睿?是不是跟忠睿的死有關?忠睿家裡到底是因何起的大火?是有人蓄意謀殺嗎?到底是誰?!你又知道多少?你快點說啊。」

  董澤超聽了她的話,身體更加瑟縮,鬆開她的手臂,身體又往後退了退,再次躲到牆角,雙手仍舊揮舞著,好像真的瘋了一般,「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不是我害的你,不是我!薛忠睿,你不要過來,不是我害的你!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什麼也不知道!你去找那個放火的人報仇,不要來找我!」

  顧小鸚聽到這裡,身體突然顫抖得厲害,雙眼通紅,好似燃了一把火。她從他的話中,從他的反應看出來,董澤超絕對跟忠睿的死有關係!否則他不會怕成這樣,分明就是做賊心虛!

  想到這裡,腳底板鑽入刺骨的寒涼,順著四肢百骸傳到全身,五臟六腑都好似被冰凍起來了,她突然上前一步,抓住董澤超的衣領,大聲喝問道:「你到底對忠睿做了什麼?你說啊,你到底做了什麼?忠睿的死跟你有沒有關係?」

  董澤超直接甩開她的手,繼續往牆角靠去,撕心裂肺地吼著:「不是我,不是我放的火,不是我害死的他!」

  顧小鸚被他一甩,身體差點往後跌倒,被人及時地扶住了。她抬頭看向蘇言卿,眼中滿是晶瑩的淚水,慢慢地搖著頭說道:「你告訴我,蘇言卿,董澤超跟忠睿的死沒有關係對嗎?是我猜錯了聽錯了,對嗎?你告訴我,為什麼會變成這樣?忠睿真的回來了嗎?他沒有死嗎?那為什麼不來找我?」

  蘇言卿將她緊緊地抱在懷中,伸手輕撫她的背,平息她的怒火和悲傷。他低頭看著牆角的董澤超,眼中有幽光閃過,目光好似化為一把利劍,直刺人心。

  董澤超感覺渾身冰冷,抬頭看了他一眼,直接雙手抱頭,朝牆角躲去。

  蘇言卿一邊輕拍她的背,一邊說道:「咱們走吧,看來是問不出什麼了,他好像瘋了,還是儘快送精神病院去治療吧。」

  顧小鸚哭得肝腸寸斷,早已顧不了其他,她被蘇言卿攬著走到門邊,突然轉頭看向董澤超,恨聲說道:「若是讓我查出,忠睿的死跟你有關,我是不會放過你的,就算你是我的親表弟,我也不會姑息。」

  董澤超聞言大叫一聲,把頭埋在雙臂里,嘴裡一直不停地重複著:「不是我,不是我,不是我放的火。」

  顧小鸚也不多看一眼,直接轉身朝門外走去。坐在車上的時候,整個人仍舊在顫抖,她眼睛空茫一片,好似對世界上的一切都失去了興趣。她喃喃自語著:「蘇言卿,倘若董澤超真的跟忠睿的死有關,我該怎麼做?我該怎麼做?為什麼會這樣?」說到後面,聲音越來越小,細若蚊蚋,幾不可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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