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犬(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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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不知是不是她的祈禱起了作用,沒過多久,臭臭果然扭著圓滾滾的小身子跑了回來。

  譚小超見到它的一瞬間,卻更激動了,眼淚也流得更多,她把它抱在懷中,不停地撫摸著它的毛,「臭臭,你跑哪兒去了,真是嚇死我了!下次再也不要離開我的身邊,知道嗎?」

  臭臭好似聽懂了她的話,圓溜溜的眼睛轉了一圈,伸出舌頭舔她的臉,似乎想要將她臉上的淚珠舔去。

  譚小超被它舔的一臉口水,萬分嫌棄地拍了拍它的腦袋,「不要舔了,臭臭,你中午吃早飯,還沒刷牙呢!拒絕你的吻!」

  譚小超朦朦朧朧地睡著,眼皮不斷顫動,嘴角溢出聲音,「臭臭,不要舔了。」但是說完以後,臉上仍舊濕漉漉的,好似有什麼柔軟而溫熱的東西一直在舔,她突然睜開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溫潤而無措的臉,那雙瀲灩的桃花眼滿含柔情和寵溺。

  譚小超恍惚以為自己還在做夢,所以又閉上了眼睛,結果又被親了,從眼睛到鼻尖,從臉頰到嘴唇,這次的觸感更為真實,絕對不是做夢!她霍然睜開眼睛,雙手從被子裡抽出,推著少年的胸膛,讓他不再靠近自己,與其保持安全距離。

  少年有些呆愣,一雙桃花眼委委屈屈地看向她,似乎她對他做了什麼喪盡天良的事。納尼?被偷偷親了的人是我,是我啊,被吃豆腐的也是我,是我啊,感到委屈的人不應該是我嗎?譚小超一時百感交集,不對啊,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他是誰啊!她定定看他,極力做出很兇的樣子,語氣也加重了些,「你是誰?為什麼在我床上?」為什麼要偷偷親我?最後一句實在沒好意思厚著臉皮說出來。

  少年一聽這話,似乎更委屈了,瀲灩的桃花眼中山雨欲來,吧嗒掉了一滴眼淚,剛好砸在譚小超的臉上。

  譚小超好似被燙到一般,手足無措地看著他,聲音有一絲慌亂,早就忘了要威逼利誘嚴刑拷問那回事了,「你,你,你不要哭啊!你再哭,人家還以為我把你怎麼樣了呢,我可是身正苗紅的人民警察。」

  少年嘴巴一撇,像只被拋棄的小獸,嗚嗚咽咽只說出了一句話,「你不認識我了?」那口氣完全就是在指責一個負心漢啊!

  納尼?我認識你嗎?我什麼時候勾搭了這麼嫩的小子?譚小超被他的一句話震的小身板抖了抖,又仔細地看了他幾眼,長得這麼好看,要是見過沒理由認不出來啊?她心裡閃過無數個念頭,不太確定地問道:「我們以前見過嗎?你跟我很熟嗎?」

  少年漆黑濃長的眼睫毛一顫,上面將落未落的眼淚終於掉了下來,成功著陸,再次滴到了譚小超的臉上。他的唇有些蒼白,似乎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哽咽著又說了一句,「你果然不認識我了。」這次是肯定的語氣,卻更加悲傷,讓人聽了跟著心尖一痛。

  譚小超更加手足無措了,恨不能伸出三頭六臂,她一手撐住他的身體,一手急忙去給他擦眼淚,尼瑪,再滴下去,我就成了名副其實的杯具了!專門用來接水的杯具!還是加肥加大號的!她極力用非常溫柔的聲音說道:「你不要再哭了,有話好好說啊,你這樣壓在我身上,又哭哭啼啼的,萬一被人撞見了,還以為我做了什麼人獸不如的事呢!我可是身正體直的人民警察,你有什麼委屈可以告訴我,你有什麼想要找的人也可以告訴我,我一定盡力幫你辦到。」

  少年不知有沒有聽懂她的話,瀲灩的桃花眼中蓄著一汪水,似乎多看一眼,都能把人溺死其中。他並未聽譚小超的長篇大論,只說著自己想說的話,「你這麼不認識我了?你看看我的眼睛,是不是很熟悉?」

  譚小超給他擦淚的動作一頓,再次被那桃花眼捕捉到全部目光,她定定看著,忽然腦子裡閃過一幕,大聲驚叫道:「你是那個人質?!」

  當時情況緊急,她只跟他對視過一眼,要不是那雙桃花眼太特別,估計早就忘了。她本以為認出了他的身份,少年會開心,沒想到他的眼中卻更悲傷了,喃喃說了一句,「你果然把我忘了。」說罷,突然轉頭咬住了她正擦眼淚的手指頭,舌尖輕勾舔了舔。

  譚小超觸電一般全身顫了顫,只覺一股電流順著四肢百骸傳到了每一條神經末梢,她的眼睛驀然睜大,嘴唇顫抖著,只說出了一句話,「你是屬狗的嗎?」

  狗?說出這個字的時候,她心尖一痛,突然將身上的少年一推,整個人坐了起來,驚喘著喊道:「臭臭,我的臭臭呢?我的臭臭呢!」

  正在外面接電話的楊天明聽到她的聲音,手一抖,手機差點壯烈犧牲,他匆忙地跟對方說了兩句,就掛斷了電話。他疾步走進病房,看到床上的兩人,手又是一抖,這次終於如願以償,只聽砰的一聲,手機已經跟地板來了個親密擁抱。

  楊天明卻顧不得手機了,三兩步走到床前,揪住白翰飛的領子,低聲喝道:「你怎麼會在譚小超的病床上?你剛剛對她做了什麼?!」

  白翰飛懵懂地眨巴了一下眼睛,也沒有說話,只低頭看著譚小超。

  楊天明看著他那無辜的小眼神,想了又想,這少年看著挺弱不禁風的,並不至於把身強體壯的譚小超推到吧?難道,不會是譚小超對他做了什麼禽獸不如的事?想到這裡,他立刻鬆開了手,臉上露出一抹尷尬的笑著問道:「啊哈哈,剛剛到底是誰叫的?」

  話音剛落,譚小超已經揪住了他的衣服,眼含熱淚,悲戚地看著他問道:「隊長,臭臭呢?我的臭臭呢?它一向不離我左右的,為什麼不在我的床前?」

  楊天明眸子一暗,下巴瞬間繃緊了,看著涕淚橫流的譚小超,竟不知該如何開口。他怎麼開的了口呢?讓他如何告訴她,臭臭已經壯烈犧牲了?如何說的出口,臭臭為了救你,被槍打死了?那她得多內疚啊!其實她早就知道的吧,臭臭倒在血泊中,只不過她一時不能接受而已。

  楊天明站在病床前,一句話未說,他伸出手想要摸摸她的頭髮,安慰她一下,結果手剛伸到一般,就被突然出現的腦袋截胡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狠狠地盯著那個後腦勺,恨不能灼出一個洞來!這小子到底從哪裡冒出來的?爬到譚小超的床上就算了,現在居然還敢抱她,妥妥地就是在正大光明地吃豆腐啊。

  作為一個剛正不阿,愛護下屬的好上司,楊天明心裡反思了一下,面對這樣的突發狀況,他應該立刻馬上上前制止,以免接下來發生什麼不可描述的事情!結果他的手剛剛往前伸了一點,又被少年瘦弱的小身板若有似無地擋住了!他氣得眼中冒火,恨不能一腳上去,將他踢出地球,卻忽而聽到了那輕柔若春風的聲音,伸到一半的腳頓住了。

  白翰飛見譚小超雙手難過地捂住眼皮,不住地嗚嗚哭泣,好似受傷的小獸一般柔弱無依,心底跟著一痛,想都未想,直接撲了上去將她抱住。就像哄孩子一般,一手輕拍她的後背,一手輕撫她的頭髮,嘴裡柔聲說道:「你不要哭,不要再哭了,看著會傷心。臭臭已經不再了,以後我就是臭臭,我會代替它守護你,永遠都不離開你。」

  臭臭不再了,臭臭真的不再了!譚小超的眼眶熱燙,淚水像雨幕一般再一次模糊了視線,她的喉嚨好似被哽住一般,再也發不出任何聲音,只有嗚嗚的飲泣聲。只要閉上眼睛,似乎就能看到臭臭倒在血泊中,胸口汩汩流血的場景,讓她痛不欲生。

  少年的聲音好似叮咚的流水,穿過她的經脈,流到了心田裡,使她的心浸潤在溫暖里,再一次恢復了生機。她隔著淚眼看他,只覺那雙眼睛與臭臭分外相似,雖然他是瀲灩的桃花眼,而臭臭只是圓溜溜的眼,但都是濕漉漉的,滿含濃情,眼神是一樣的。

  譚小超對心底突然升起的隱秘想法感到震驚,她不知道為何會生出這種念頭,也許是一時無法接受臭臭的死,感情轉移?也許是她的心太累了,想要暫時找一個依靠?她不知道,她有些錯亂,再也不敢看他的眼睛。

  白翰飛心底有一股莫名的力量,手臂越發用力地抱緊她,絲毫沒有放鬆力量。看著她眼睫上顫顫巍巍的淚珠,他只想輕輕地舔去,心底有個聲音告訴他,不能讓她流淚!只是他剛剛伸出艷紅的舌尖,還沒吻到她,頭已經被一隻溫熱的大手按住了,耳邊是沉沉的聲音,「差不多就行了啊,當著我這上司的面,還想吃豆腐,門兒都沒有。」

  白翰飛轉頭看了楊天明一眼,那眼中分明帶著嫌棄,意思很明顯,你怎麼還在這裡啊?

  楊天明又舉起另一隻拳頭,比劃了一下,臭小子,不怕死的話,你就親上去試試?

  譚小超正陷在無助中,此時被兩人一打岔,竟不知該哭還是該笑。她伸手自己擦了擦眼淚,低聲說道:「好了,你們不要這樣,我沒事了,不需要安慰我了。我現在馬上要去聯繫動物殯葬師,為臭臭舉辦最後的葬禮。」

  動物殯葬師?原來還有這樣一種職業啊。楊天明伸手摸了摸後腦,心裡暗暗想著,但又有些擔心她見到臭臭的屍體後受不了,低聲問道:「要不要我跟你一起去?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

  話音剛落,一道清潤的嗓音插了進來,「不用你陪,我會陪超超去的,我已經說過了,我以後會代替臭臭守護超超的。臭臭是為了救我而死,我就要以身相許,時刻守護著它最愛的主人。」

  譚小超和楊天明同時轉頭看向白翰飛,臉上神情莫名。

  楊天明上下打量著白翰飛,眼神中帶著懷疑,這小子不會是看上譚小超了吧?故意尋了個冠冕堂皇的由頭留在她身邊,一定是心懷不軌!

  譚小超也暗搓搓地看著白翰飛,眼中滿是驚疑,少年,我什麼時候跟你那麼熟了?熟到直接叫我「超超」?少年,你這樣自說自話很不好,知道嗎?你一錘定音就決定了,有問過我的意見嗎?這樣我很沒面子的啊。

  白翰飛並未理會兩人的眼光,直接起身下床,去他的床上收拾東西去了。譚小超與楊天明對視一眼,互相詢問著這狗皮膏藥該如何處理。

  怎麼出個警,救個人,就多了個如花似玉的小忠犬啊?走在身邊,壓力很大的,好嗎?以前在警局,身邊帶條網紅狗,已經夠讓人驚悚的了,如今若是再出入帶著個春光瀲灩的少年,不知道的,還以為她堂堂一個警察包養大學生呢!十有八九,出門就被舉報了!

  譚小超看著他忙碌的背影,一臉沮喪地看向楊天明,低低問道:「隊長,不能通知一下他的家人嗎?讓他們趕緊把他領回去啊,好不容易救回來的。」

  楊天明心裡也很悲催啊,譚小超怎麼就遇到了個以身相許的傢伙,怎麼他出過那麼多次警,救過那麼多次人,也沒人跟著他要以身相許啊?這世界,果然是個看臉的時代。他搖了搖頭,萬分痛心地說道:「看他那架勢,是賴定你了,他哪有什麼家人啊,上了大學就被攆出來了。」

  譚小超沒想到少年竟會是這麼個家庭情況,也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也沒辦法了,既然以前他活得挺好,以後應該也會活得挺好吧。她也從床上下來,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又去換了一身警服。

  當她和楊天明站在醫院門口的時候,身後還跟著一個身穿牛仔褲白襯衫的少年。譚小超轉頭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說道:「白翰飛,救你是警察應盡的本分,所以你不需要以身相許,趕緊回去吧,不要再跟著我了。」

  白翰飛站在陽光下,越發顯得皮膚很白,唇色也是淡淡的,使他看上去越發脆弱,不堪一折。他就站在那裡不說話,只用一雙灼灼其華的桃花眼看著她。那雙眼睛波光瀲灩,盈滿淚光的時候,讓人看了只覺心碎。

  譚小超突然生出一種愧疚感,心底有個聲音在叫囂著,你不應該這樣對他!她看著他那副憂鬱、脆弱且迷茫無助的模樣,心跳得更加歡快了,那眼神太有殺傷力了!

  但她心下一狠,轉頭對楊天明說了一聲,就直接跑了,是的,落荒而逃!楊天明看著下屬那風一般的影子,只覺有些凌亂,再轉頭看一眼白翰飛,正打算安慰兩句,結果少年一扭頭,話也不說一句也走了!他在原地跺跺腳,這都是什麼事!

  自從大學畢業後,譚小超就自己出來單住了,譚爸爸和譚媽媽生怕寶貝女兒受苦,特地在警察局附近給她買了套房子,方便她上下班,但也規定她周末的時候必須回家住。

  譚小超先是回了趟警局,將臭臭接回,又帶著它去找已經聯繫好的動物殯葬師,看著它滿身的血跡被洗去,漸漸露出白色的身子和棕色的耳朵,心裡竟說不出的難過。當殯葬師將它的小身體放進焚燒爐的時候,她就站在旁邊默默流淚,空氣中偶爾會有火花閃爍,也許是她的臭臭在跟這個世界做最後的告別。

  當她拖著疲累的身體回到家裡的時候,卻見門口蹲了個人,先是被嚇了一跳,還以為是身體太累,精神過度壓抑,出現什麼幻覺了。她又使勁地揉了揉眼睛,那人卻還在那裡,原來真的是有人,並不是她的錯覺。

  譚小超邁著極輕的步伐走到門口,那人突然抬起頭看她,又是那雙讓她無法招架的微微上挑的桃花眼,她的心臟噗通噗通跳個不停,真害怕一開口,就能蹦出來。

  白翰飛怎麼會找到這裡來?難道是楊天明那個大嘴巴?果然隊長不可信!無辜背鍋的楊隊長此時正苦逼地坐在椅子上查看檔案,打了幾個噴嚏,喃喃說道:「又是誰想我了啊。」

  譚小超眉頭緊皺,一咬牙,只當沒看到,直接開門進屋了。她靠在門板上,心裡還在掙扎著,我還是個沒談過戀愛的黃花大閨女,怎麼能收留一個陌生的男人呢?萬一被人發現了,我的名譽可就全毀了。雖然他長得很好看,每天就算是什麼也不做,只要坐在她對面,都能讓她多吃一碗飯,但那又怎樣呢?作為一個警察,一定要忍得住寂寞,擋得住美色!

  做完一番心裡建設,譚小超托著疲憊的身體往沙發上一躺,像只死狗一般,睡得昏天黑地,再也不知世間萬事。她做了一個夢,夢裡臭臭在草地上奔跑,她對著它大喊一聲「臭臭,快過來」,臭臭聽到她的聲音,邁開小短腿風馳電掣地就跑了過來。就在臭臭將她撲倒在地的時候,身上的體重突然成倍增加,在定睛一看,哪裡還有什麼臭臭,分明就是白翰飛那張艷麗媚惑的臉。

  譚小超嚇得驚叫一聲,直接從沙發上滾了下來,她驚魂甫定地揉了揉屁股,還在暗自慶幸,「幸好我英明神武,在沙發旁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否則屁股真要開花了。」

  至於為什麼會鋪長毛地毯,純粹是因為臭臭太粘人,每次她攤在沙發上看電視,臭臭都要過來湊熱鬧,最喜歡往她身上爬。她把它踢下去一次,它就再嘗試一次,簡直堪比聖鬥士星矢,從來不帶放棄的。

  對臭臭來說估計就是個親子遊戲,並且樂此不疲。後來她有些心疼臭臭,周末的時候特地買了一塊厚厚的長毛地毯,即使它從沙發上滾下來,也安然無恙,她也就放心地踢來踢去了。

  想到臭臭,又想到了那個旖旎的夢,難道這就是傳說中的,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可現在分明還沒到晚上啊,最多就是太陽剛下山,現在做的都是白日夢啊!

  就算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她夢到臭臭就算了,為什麼會夢到白翰飛啊?!真是要哭死了。哎,算了,即使嘴巴會欺騙自己,心也不會欺騙自己的,她確實是在想那個混蛋啊!閒著沒事為什麼要蹲在人家家門口?為什麼擺出一副無家可歸的可憐樣子?想不在意都很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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