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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孩兒,孩兒是去演武的,折損算在哈赤大營公帳里。」被親爹這麼一睨,封彌也怵。

  「巡防營請你去演武了?」司絨要笑不笑地問,分明是這小子一大早翻進了軍營,從帳子裡扒了身甲就衝進了哈赤軍營一季一次的演武中。

  司絨輕輕一哼:「難為你能躲過軍營巡防。」

  「是瑾兒告訴哥哥的,」小瑾兒高高舉起手,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瑾兒錯了。」

  「你這哪兒是告訴我,」封彌不能讓妹妹背鍋,背著手說,「你畫了個狗……漏洞,我鑽了嘛。」

  「出息啊封彌。」司絨前句說,後句封暄就接,「不如朕將高瑜召回來,南黎國你去打吧。」

  「可……」封彌小聲試探,「可以嗎?」

  「……」封暄意識到這小子是來真的,坐直了,「當真想去?」

  「想。」封彌應得乾脆利落。

  「你知道這一去,沒有兩年回不來,」司絨提醒他,「戰場刀劍無眼,高瑜是主將,不會跟在你一個小毛孩子後邊。」

  這些封彌都明白,他不在乎,他有使不完的精力,血液里仿佛流淌岩漿,他想要奔跑和跳躍,他不知道自己在追逐什麼,但他在哈赤在京城在阿悍爾都沒有找到答案,或許需要跨出那一步。

  這些事很難啟齒,但妹妹清透得琉璃一樣的眼神轉過來,他知道,妹妹懂。

  妹妹什麼都懂,甚至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懂,後者有些人一輩子都沒想到。

  夕陽懸掛在天邊,黃澄澄的光像是能榨出甜滋滋的果醬,樹上落下第一片落葉,打著旋兒,從樹梢落到小瑾兒手中。

  小小柔軟的掌心裡躺著死去的樹葉,她看著那清晰分明的脈絡,耳邊聽到了果實成熟落地的聲音,嗅到了南瓜和秋梨的味道。

  怪好聞的。

  該傳晚膳了,一家四口往膳廳走。

  封彌揉著妹妹的髮髻,問:「小小的腦袋,是怎麼記住這麼多東西的?」

  小瑾兒點點自己的腦袋:「術數先生教的是藍色的,這裡有一把會跳的算盤珠子。」

  「文章有味道,看好看的書就像吃糖豆兒,『吃』到肚子裡就懂了,看不好看的書,就是喝藥,好苦好苦,可是還是要喝,它或許有用。」

  「巡防圖紙、戰武圖紙的線條會飛起來,會飛進我的腦袋裡,一條條分解開,然後在我腦袋裡打架重裝,像扯麵條一樣。」

  「……」封彌這個瞬間,也明白了心智壁壘是什麼。

  說來也是奇怪,兄妹倆是兩個極端。

  封彌對待規則的方法是——撕碎。

  封瑾對待規則的方法是——重建。

  「你說……誰的破壞力更強一些呢?」司絨愁,而後想起件事,「定好了?」

  「詔書已擬,」封暄知道司絨在說什麼,頓了頓,「封彌的性子不適合。」

  「這小子要樂壞了。」司絨中肯地說。

  小瑾兒和哥哥並排走著,爹爹和娘親走在他們身後,斜陽把他們的身影拉長,逐漸重疊,歸入溫柔的秋風中。

  「咔。」

  小封瑾的腦袋中鋪陳畫紙,看不見的手指頭蘸取顏色,從夕陽上蘸一點兒飽滿的橙,從土地上蘸一點兒厚重的褐,從晚霞里蘸一點兒艷艷的橘,娘親是熱烈的大紅,爹爹是濃稠的黑,哥哥是跳脫的藍,她是所有顏色的混合。

  這一幕定格。

  風中響起了草原的長調。

  作者有話說:

  下一篇番外:高瑜紀從心。

  第92章 番外·高紀

  ◎俘獲◎

  ·上接71章末尾

  艙門關死了。

  紀從心和高瑜被關在了船艙內。

  說準確一些, 紀從心被高瑜關在了船艙內。

  四下都是昏暗,遠處有披甲士兵巡邏的腳步聲,和雨聲水流聲一起, 形成某種微弱的鳴震。

  紀從心陷入了絕境。

  往前是合得死緊的艙門,往後是高瑜無處不在的捕獵網, 這種無路可逃的挫敗感正在一點點摧毀他的心防。

  高瑜是領兵打仗的主將, 她擅長布局與進攻, 這只是個開始。

  她踢了靴子, 看著紀從心的背影。

  片刻後,紀從心用力抓著袍子,像找到了高瑜話語中的漏洞, 想要做某種臨死掙扎,轉身忿忿道:「船上根本就沒有到點鎖艙門的規矩!你騙我。」

  「說對了, 」高瑜意外地沒有反駁, 她換條腿,高馬尾隨意地散下來, 流瀑似的鋪在枕上,「今日新設的規矩,奇襲路線偏轉,為避免消息泄露, 臨時施行的軍令。」

  她好心地提醒紀從心:「說起來,更快抵達屏州嶺的奇襲路線, 還是紀五公子的主意呢。」

  「恩將仇報。」紀從心怒而坐在桌旁。

  「這話怎麼說的,」高瑜不敢苟同的模樣,「你於我有恩不假, 我把自個兒艙室空出來讓你睡了幾日, 這是以仇相報麼?」

  「你放我出去。」紀從心悶悶說, 他不想與高瑜作口舌之爭。

  她是一軍主將,她說什麼都是對的。他爺爺的。

  「不放,你能怎麼著?」高瑜覺得他這幅樣子可愛。

  驕傲清高的丹青國手,明明已經慌到指頭尖都在顫抖,還在故作鎮定地維持著風度。

  太可愛了。

  她早說過,對這樣的人,就要一根根地拆骨頭。<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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