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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緊接著那年冬日,封彌失足跌下冰湖,落水前把養的小雪狐推上了岸。皇祖母說,這孩子不是對生命沒有親近與敬畏,是知道自己的位置,心裡門兒清,知道做一個獵人,和做一個主人的區別。

  但封彌也自此病了一場,從那開始,便有意無意地裝著病弱,那可憐樣兒,誰也沒法對他說句不。

  封暄和司絨把他看得透透的,這小子是野慣了,怕被拘在宮裡當儲君。

  又是一個血裡帶風的孩子。

  作者有話說:

  下一章明天見,也是孩子篇——妹妹封瑾。

  第91章 番外·孩子(二)

  ◎儲君◎

  封彌今年五歲了, 每年爹爹和娘親都會帶他在哈赤住上小半年。

  他喜歡哈赤,喜歡這一線蒼蒼的平野,喜歡這曠達彪悍的民風, 也喜歡鋼筋鐵骨的哈赤大將,每日都和爹爹在大營後練箭, 但今日的心情格外不一樣。

  「爹爹, 我頭疼。」

  咻!小芒弓搭著的短箭筆筆直地扎進了三丈遠的靶心, 晃悠了兩下, 終歸是沒有掉靶。

  「站直。」

  咻!長箭破空而出,一道銀灰色策風而去,宛如衝刺的游龍, 眨眼間便沒入了百步開外的箭靶上,一聲巨響後, 靶子應聲而裂。

  封彌腰板挺直, 把小芒弓一背,鼓著掌叫好, 白靈搖頭擺尾繞著封彌汪汪叫。

  「頭不疼了?」封暄垂下手,正好摸摸兒子毛茸茸的腦袋,再一視同仁地摸摸白靈的腦袋。

  「疼的。」封彌攥著爹爹的衣擺,很努力地做了一個痛苦的表情, 小臉皺成一團。

  「吳青山就在哈赤,回頭讓他給你瞧瞧。」封暄簡直沒眼看。

  「神醫不行的, 聽人講,這叫心病。」封彌信口捏來。

  「心病怎麼疼到腦袋上去了?」封暄忍著笑,小不點兒, 還曉得心病。

  「……」封彌一時也沒轉過這個彎來, 事實上他連心病的抽象指代都不知道。

  「箭術學得不錯, 糊弄人這事就別跟木恆叔叔學了,他還不如你。」封暄戳破了兒子的小心思。

  眼看回京勢在必行,留在阿悍爾成了一年復一年的大夢。

  封彌的臉登時垮了下來,垂頭喪氣地飆了一箭,這回沒裝相,動作利索得很,短箭爆了點兒破空聲,沒入箭靶靶心的一剎那,擠掉了先前軟趴趴的箭矢。

  這一箭才是封彌的真本事,這小子為了不回京城,方才跟他爹裝病弱呢。

  五歲的小豆丁,就已經曉得要裝得周到些。

  七月的天還熱,小褂子先穿起來了;頭髮睡得亂糟糟;臉上撲了點兒灶灰;往常活蹦亂跳,今日走幾步就撒嬌要抱,等爹爹抱起了他,便左扭右轉地,恨不能把那一臉「憔悴病容」堵在他爹臉上。

  「乖了。」

  封暄翻開手掌,封彌正正好把臉蛋往爹爹粗糙的掌心裡蹭,小獸似的撒嬌,蹭個沒完,一頭短短的小捲毛在風裡亂翹。

  這小子心太野了。封暄想。

  綠野一線連天。

  司絨從草浪盡頭走來,遠遠地就看見了一高一矮立著的父子,封彌蹭完臉,餘光瞥到一點兒紅,登時轉變戰術。

  可憐巴巴地扒著爹爹的褲腿,眼淚止不住地往那褲腿上抹,嚎得震天響。

  「一哭二鬧三跳河沒有用,」司絨把韁繩交給易星,「你先跳河,再鬧,最後哭,更沒有用,你娘親是鐵石心腸,回了京就卷卷你的小鋪蓋,去南勻書院。」

  「小水溝也不叫河,半夜三更敲鑼打鼓在城東掛上你封彌小皇子的旗幟也不叫鬧,往爹爹褲腿上蹭口水更不叫哭,」封暄補充,抬手把司絨頭頂的碎葉拂下來,「怎麼是走回來的?」

  司絨捂了下肚子:「不大舒服。」

  「……」封暄緊緊罩著兒子的耳朵,偏頭嚴肅,「昨夜頂著了?」

  「?」司絨眼角飛紅,在兒子的耳朵外邊又罩了一層,「許……是吧。」

  「回去揉一揉,乖了。」封暄哄兒子哄習慣了,對上司絨也是一種絕殺。

  司絨看著兒子的後腦勺,微側過頭,封暄俯首下來短促地親了一口。

  小封彌的耳朵被爹爹娘親的手捂得嚴嚴實實,習以為常地自個兒再捂一層,他心裡明鏡似的,爹爹娘親要先說話,再親,最後才會抱他。

  「轉過來吧小子。」司絨揉揉兒子的頭髮,這一頭小捲毛又軟又蓬鬆,手感好得不得了。

  「娘抱。」他把小芒弓解了,張開手。

  司絨笑笑,一彎腰,抱起封彌剛「啵」了一口,小腹就傳來陣陣悶痛。

  封暄當即拎起兒子後脖領,扛在肩上,扭頭吩咐九山:「去請吳青山。」

  *

  天邊滾來悶雷,草浪窸窸窣窣地一重推著一重,整片天穹都被染成了鉛灰色,一條冽冽電龍驟然翻湧而出,攪風弄雲,豆大的雨滴猝不及防地砸落迸濺。

  封暄關上了窗。

  屋裡擱著冰山,吳青山闔著眼,須臾,神情有些凝重:「換手。」

  司絨看了封暄一眼,奇怪的是,兩人都怪緊張,遞給對方的卻都是安撫的眼神。

  雨點急促地敲打在驚鳥鈴上。

  片刻後,吳青山收了手,欲言又止地把司絨和封暄看了一圈,最後一指頭定在角落的冰山上:「這東西不好再擱這麼近了,放到外間去剛剛好。」<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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