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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魚酈不再囉嗦,彎身往密道里鑽,三人齊齊阻攔,魚酈秉住氣息道:「你們多攔我一息,毒煙便放出得越多,若是飄到山下,那百姓就要遭殃了。蒙曄,你如今最該做的事是出去勸降眾將,天就快亮了,有思就要醒了,若他盛怒之下派兵攻山,周軍欲要死戰,那我們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你我是最默契的搭檔,是主上最信任的心腹,你明白的。」

  蒙曄眼尾通紅,緊抓著魚酈衣袖手緩緩鬆開。

  魚酈甩掉剩餘兩人,跑入密道,反手將密道從內上鎖。

  密道並不長,很快便見到昏弱微黃的燭光,在暗夜中熒熒閃爍。

  她將絹帕繫於面,遮擋住口鼻,手握劍走向前方。

  劍上還有相里舟的血,隨著步伐點滴落入石路。

  前方竟停放著一隻檀木棺槨,佛龕高佇,牌位前供奉著海燈香燭,再有六隻貔貅香鼎,那白霧正是從香鼎的漏隙里飄出。

  紙錢翩飛,更像祭場。

  魚酈看清了牌位上的刻字——大周成王李翼之位。

  她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倏地轉身,見到了五個白髮蒼蒼的老者。

  他們手裡拿著鐵杵,以布覆面,正冷光森森看向魚酈。

  魚酈環顧四周,欲先摸清周圍擺設,便先拖延:「你們既然效忠於成王,卻不知相里舟這個狗賊想要用成王的軍隊獻祭,為何竟助紂為虐?」

  他們中間的老者站了出來,「蕭尚宮。」

  魚酈驚訝地挑眉,他竟認識自己。

  他的聲音並不像長相老邁,反倒渾然有力:「成王死於魏軍的圍攻之下,若非魏帝咄咄逼人,斷不會有叛徒斬殺成王殿下,還割下了他的首級進獻給魏帝,簡直是奇恥大辱!我們從來沒有認相里舟為主子,我們的目的便是要所有魏軍為成王陪葬。你再三阻攔,還殺了我們的一個兄弟,如今既然來了,就不要走了。」

  五人擺開陣法,齊齊攻了上來。

  瑾穆曾經教過魚酈,若以寡敵眾,斷不要心急,要慢慢摸清對方的招式,有時寡並非劣勢,眾也並非優勢,因為人心隔肚皮,難保不會有自己的小心思。

  這諄諄教誨之聲若響在了魚酈的耳邊,她心底充盈,握劍平穩,招式靈敏多變,連最後的一絲慌亂都蕩然無存。

  過了十數招,她終於找到了破綻。

  其中一個老者頻頻看向棺槨,臉上有懼怕憂色。

  魚酈在力氣將要耗盡之時,決心冒一回險。

  她騰躍而起,躲過五人的攻伐,向後飛身,抬腳踹開了棺槨的蓋子。

  數支短箭射出,五個老者應聲倒地,魚酈抓住這大好良機,咬緊牙艱難揮劍。

  她的劍法極快,在她落地時,五人的脖頸才噴出鮮血。

  她捂住小腹去摸飄出毒霧的香鼎。

  將這六隻香鼎扔進成王的棺槨里,而後將蓋子牢牢蓋上。

  她將要離開之際,察覺到那個頻頻望向棺槨的老者竟把手放在了自己的衣襟上,他雙目睜著,滿是遺憾。

  魚酈摸向他的衣襟,摸出了一隻小藥瓶。

  她咬住牙在黑暗中趔趄著前行,這一段路艱難異常,終於走到了頭。

  辰悟和潘玉守在密道口,見密道門開了,忙迎上來。

  魚酈虛弱至極,險些摔倒,辰悟攙扶住她,兩人一起坐倒在地。

  她冰涼的手覆上了他的掌心,交給他一隻藥瓶。

  「快,交給蒙曄,這是解藥。」

  她身著黑衣,根本看不出哪裡有傷,潘玉跪在地上上下打量了許久,才察覺到她的腹部濕漉漉的,觸手去摸,摸到了一手的血。

  剛才推開棺槨時她也中了一箭,只不過在密道里被她自己拔掉了。

  辰悟的手顫顫抵住魚酈的脈,有淚水不斷滴落魚酈的面頰,他想將藥瓶撥開,餵給魚酈。

  魚酈握住他的手,搖頭:「只有一瓶,讓蒙曄帶給万俟燦,給她好好研究,城外的魏軍還等著救命。」

  「你不要擔心,等藥王研究出解藥,我就能活了。」

  潘玉盯著那瓶藥,淚眼模糊,「給她解毒吧,她會死的。」

  辰悟痛苦地搖頭,「不,先救魏軍。」

  辰悟想要抱起魚酈,卻發覺腿膝酸軟,又重重跌坐回去,最後是他和潘玉合力才將魚酈帶了出來。

  屋外初晨破曉,彤雲散去,黑夜已逝,明亮的天光即將灑滿大地。

  趙璟醒來後不見魚酈,立即意識到是怎麼回事,忙率禁衛奔向邑峰。

  嵇其羽唯恐他有危險,立即通知荊湖南路節度使徐滁率軍護駕。

  當浩浩蕩蕩的魏軍行至山麓,正遇蒙曄率領周軍下山。

  周軍盡皆除甲,將刀劍雙手奉上。

  蒙曄領著李雍明走到趙璟面前,雙膝跪地,將解藥奉上。

  「禍首相里舟已死於蕭尚宮劍下,吾等歸降大魏天啟皇帝,這是解藥。」

  趙璟飛快環視左右,終於看到了暈倒在辰悟懷裡的魚酈。

  長久以來他腦中緊繃的弦倏然斷裂,驚響陣陣,他失魂落魄,欲要奔向他的魚酈,蒙曄跪著攔在了他的面前。

  「官家,請接受我們的歸降,從此世上再無周軍,蜀郡安康,天下安康。」

  趙璟閉眼,竭力將淚水憋回去,接過解藥,揚聲道:「朕接受歸降,不日便將廂軍撤出蜀郡,解除對蜀郡的封鎖,免三年徭役,與民休養生息。」<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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