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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什麼可羨慕的呢?
是羨慕他青春正好,便被送到病重將死的老皇帝身邊。還是羨慕他苟且偷生,走到哪裡都讓人戳著脊梁骨指摘。
蕭暮雨年紀既輕,又得厚待,想要為許清焰誕下一女半兒,也不是難事。
不至於這樣早便擔憂殉葬一事吧。
他搖頭笑了笑,忽而一步踏進了眼前的配殿。
殿中牌位不知幾何,入眼陰森。
他卻像覺不出晦氣一般,竟伸手輕輕撫過那些落了薄灰的牌位,俯身去看上面的文字。
殉葬的男子,都會被追封生前不敢想像的高位,且極盡美諡。但其後只跟隨著一個冷冰冰的姓氏,全然不知其為何人。
他……原本也該在這裡嗎?
一愣神間,卻聽窗外竟傳來交談聲。
是兩個女子。
「殿下,此處供奉的是殉葬君侍,無人會來祭拜,應當不至於隔牆有耳。」
「有事快稟。」
「我們已經將御膳房的人打點好了,今夜的藥會擱在陛下的酒中,還望那一邊機敏一些,不要錯失良機。」
「知道了,本王會命人去知會。」
二人的聲音不大,卻隔著窗子,分明地傳進寂靜的配殿裡。
聽得顧憐心忽然向下一墜。
她們……要對許清焰做什麼?
他下意識地倒退了半步,卻忘了身後便是供桌。
寬大的衣袖,將牌位掃落了一地,其聲如驟雨,格外清晰。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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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被罰跪的可憐寶貝。◎
許清焰是在休憩所用的亭子裡,再次見到顧憐的。
她正在眾人環繞下,陪太后飲茶說話,忽見幾名宮女,遠遠的押著一個人來。
諸人皆側目。
儘管相距甚遠,那身衣裳,連同那個湖畔新柳般的身形,卻是她不會看錯的。
她眉心忍不住便是一跳。
他又如何了?
不及細想,人已到跟前。
她眼看著顧憐被用力一推,重重摔在地上。
亭子裡鋪的都是石磚,雙膝落地,他一下就疼得蹙緊了眉,卻硬生生咬了牙,一聲也不敢出,只伏跪在眾人面前。
禮服嚴整,墨發卻披了半肩,襯得一個清瘦的背脊,不斷微微發抖。
「此人犯了何事?」太后抬眉問。
那為首的宮女上前一躬身。
「稟太后,此人擅入配殿,撞倒了歷代君侍的牌位,有傷禮儀,不成體統,因而帶到您與陛下面前定奪。」
此話一出,隨侍在側的眾人都不由低低一聲驚呼。
許清焰的頭立刻就疼起來。
今日祭典事大,這些司禮的宮女,個個資歷深厚,都是伺候過先帝,甚至皇祖的。
她們辦事分明,鐵面無私,平日裡連她都要禮待三分,對顧憐這樣的後宮君侍,就更是不會容情,全不拿他當主子看待的。
顧憐究竟在做什麼?
不想要命了嗎?
她眉頭一皺,從眼角去瞪蘇長安。
蘇長安垂首站在一旁,慌得又是擠眉弄眼,又是做苦臉,那意思很明白——
她將人引出去,單獨囑咐時,還是好好的。
沒有人知道他是如何闖的禍。
太后已經冷冷一聲笑了。
「顧貴人的本事,可當真是大。太廟是何等地方?哀家想坐下飲一口茶,且只能坐在這小亭之中,你卻敢擅闖配殿,不敬鬼神。」
他道:「這區區一個皇宮,可還裝得下你的膽量嗎?」
清明時節的天氣,本算不得暖的。
跪在地上的人,額角卻已滲出了細密的汗珠,將鬢髮都濡濕了幾縷,貼在頰邊,襯得臉色分外地白。
看得許清焰莫名地來氣。
這會兒知道怕了?
早做什麼去了。
一旁卻有人先她一步,開了口。
「太后無謂氣傷了身子。」
那人聲音和氣,神色似還帶著幾分歉意。
「此事原也是臣不好。臣偶然經過配殿,聽見其中動靜大作,只以為是蛇鼠猖獗,毀壞牌位,這才喚來宮人察看。卻怎料竟是宮中貴人。」
是齊王。
她向地上的顧憐看了一眼,仿佛有心說情。
「大庭廣眾之下,列祖列宗跟前,鬧到這般地步,臣心中也實在難安。顧貴人想來事出有因,還望太后容他分辯。」
太后卻怒氣更甚。
「分辯?便是狡辯得舌燦蓮花,也掩不去他的罪過!」
「此處皆是近身之人,哀家大可以直言。此人身為先帝君侍,忘恩負義,妖媚惑主,哀家本有心恕他,卻不料竟將他縱得無法無天了。」
他將手旁茶盞,憤然往顧憐面前一擲。
「既這般愛進配殿,不如就進去罷!」
一片驚呼聲中,茶盞應聲而碎。
碎瓷擊在地上,又濺起,堪堪擦著顧憐的鬢邊飛過,卻仍是在他耳垂上劃出一道細小傷口。<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