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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孟滄這樣一薄情寡性的道士,便是對同門發小,都是冷冷淡淡的態度,哪能對一萍水相逢的大俗人多上心?
葉棐安心叫了一聲:「孟師叔。」
這是孟滄特地讓他叫的。
誰知對方今天不知怎地,聽到「師叔」二字,緊緊咳嗽了兩聲,對他道:「往後,不必叫我師叔。」
葉棐眼底閃過一絲困惑:「那叫什麼,孟大哥?」
孟滄耳背後溜過一抹薄紅,面上平靜無波瀾,道:「你父親,我之師兄方業昇,與我皆是清淨門松石道人親傳弟子,現師尊仙逝已久,我不收徒,代師收徒,你可喚我一聲師兄。」
「師兄?」
葉棐有些錯愕。
這又是哪裡多出的規矩?原書中,孟滄不是收了葉紫盈作徒弟嗎……
難道他這隻蝴蝶扇動劇情,導致少年長得不如葉紫盈好看,這顏控師父嫌棄了,不肯收入門下?
別啊,他本體比葉紫盈強多了,孟小哥你不要耍人呀。
「我不收徒。」
察覺到葉棐的灼熱注視,孟滄只能解釋道。
葉棐不信。
他趁林管家外出,拉著孟滄的袖子,頗為放肆地將他拖出靈堂。
這場面,若擱在瑤青群山,不論是清淨門還是逍遙宗弟子,都會跌破眼球。
從來淡漠高冷、修為高深莫測的孟橫流先生,竟然被一個還未開始修煉的平凡少年拉著跑??
而且,還沒一袖子將他拂至千里之外,反而縱容般走在對方身後,緊緊跟著,一臉無奈而寵溺的微笑??
這踏馬清淨門掌門私生子吧!
葉棐將孟滄推入自己的房間,再將大門「咔嚓」,從里鎖好。
房間裡一下只剩他兩個,靜得可以聽見彼此之間的呼吸聲。
葉棐把孟滄摁在椅子上,居高臨下,一臉嚴肅盯著他眼睛看。
孟滄那張鮮少露出明顯表情的完美臉龐,在這種不鬆懈的盯視中,漸漸逼生出一層薄薄的潮紅。
「孟滄,你是不是嫌我長得醜?」
葉棐這次懶得用敬稱。
孟滄呼吸起伏的高低,都聽在少年耳朵里。
他試圖恢復之前鎮靜的神態,張口道:「不,在下面容亦平平無奇。」
平平無奇??
葉棐立刻想到一個畫面:
白古身穿粗布短打,站在一個賊眉鼠眼的龍套面前,背著手說道:「在下面容亦是平平無奇。」
龍套沒有眼色也就算了,你孟滄一個智商在線的主角預備役,怎能對自己的盛世美顏沒有一點數?
你口中的平平無奇難道是帥裂蒼穹的意思?
不,男主不可能這麼逗他玩。
葉棐再次猛地盯著孟滄看,企圖看出一點蛛絲馬跡。
終於,在近乎半刻鐘的盯視後,他在對方貼近脖子的地方,看到一肉色的細線。
葉棐不知不覺將手伸了過去,在孟滄脖頸間摩挲。
隨著他手上的動作,孟滄臉上的潮紅,近乎凝結為水,他沙啞著嗓子將少年的手拉開:「……放肆。」
那輪明亮的鏡湖月,一下墜入湖中,將那平靜的心湖徹底跌出一個缺口,一片大大的旋渦。
葉棐卻是恍然大悟般哈哈大笑起來。
怪不得,怪不得。
他收回自己的手,裝模作樣可憐巴巴地給孟滄道歉:「剛才看到您脖子上趴了一隻蚊子,便上手去拍打了,實在不是有事冒犯師兄你。」
孟滄神情呆滯了一刻,隨即脫口而出:「無妨。」
他不懂少年為何突然間接受他代師收徒這件事,願意接受,總是好的。
至於那些紛擾的情緒,待回到青瑤群山,面對皚皚白雪、淒冷霜風,想必將不攻自破,慢慢冷靜下來。
葉棐一邊同他說這話,一邊去看他臉上的人皮面具。
這自然不是凡品,若非他修為境界實在高出不知多少,也不能一眼看出對方面具之下的真實面貌。
以至於,從頭到尾都忽略了一點,其他人,並不能忽略面具,看到那真正的面容。
故清淨孟橫流,以天賦聞名,卻不如鍾別離人脈廣、在外界吃得開。
龍琴心必定也不能看到這張帥得慘絕人寰的臉。
後世,凌一頃沒有靠山,自然無法從一開始就擁有這等遮掩容貌的法寶。
也不知是誰給孟滄戴上的……
連鍾別離都未看出來,怕不是那位仙逝的松石道人未雨綢繆。
只是他能預料到外面那些狂蜂浪蝶,怎麼也算不到,在孟滄幾百歲的關頭,還有一命數自帶的家屬在這等著。
孟滄觸電似的推開葉棐,站直,逃竄一般飛身離開這間臥房:「明早……明早見。」
因為走得急,葉棐又鎖住了大門,他是從窗戶口跳出去的。
葉棐掀開袖子,將那根紅塵絲解了下來,看也不看,燃起魘世邪火,隨手燒掉。
腦海里,天道趕忙出來說話:【你這是作何?】
葉棐:「我覺得,想讓他跟我回去,沒必要以情誘之。」
主要是,這具身體硬體實在太差,幾個回合下來,他已經沒自信了。
本體上陣,難免要暴露身份。
天道沉默一會兒,將它方才看到,紅塵絲紅了一半的那一幕,有意刪去,道:【那你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