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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賀勘的時候,她只帶上那把五弦阮,剩下的暫且放在卓家。嫁來秦家後,也跟舅母木氏提過,可對方只是推脫。後來賀勘離開,秦家事情多,這件事她就暫時放下了。

  卓博簡認真想了想:「我倒不記得你舅母提過,箱子裡有什麼?」

  「不是什麼重要東西,便是在娘生前,我爹送她的一些東西,大都是書和曲譜。」孟元元回道。

  她知道,舅父極為懼內,所以舅母向來愛自作主張,做了什麼事也不會全部告知舅父。估計人這一趟來秦家,也是那位舅母的吩咐罷。

  至於木氏扣著箱子不給,無非就是人小心思算計,以為那箱子裡有什麼寶貝,畢竟當年孟家的財富可說了得。其實她自己明白,裡面當真沒有金銀珍奇,倒是不少爹娘留下的親筆小記。

  說起來,卓家只是說得好聽是書香之家,其實內里的底子已經很薄。木氏很是愛花銷,平日裡也是混跡夫人當中顯擺,偏偏卓博簡只是一個秀才,平時自命清高的不想找一份值來做,那間書鋪幾乎沒什麼進項。

  家裡就是靠著南郊的那幾畝地的租子過活,是以木氏便一直惦記的這口箱子。

  卓博簡喝了一口茶,清清嗓子道:「那就等你去家裡的時候,同你舅母商議。記得,帶上賀大公子一起。」

  說起賀勘,卓博簡眼中難掩欣賞,知道人是士族公子,明年還要入京春闈。身為長輩,又有都是讀書人這層關係,他這一路過來,可謂是昂首挺胸。

  到了這兒,他臉色稍緩,手裡握上茶盞:「秦家的事我也聽到了,大公子處理的不錯。你,以後好好跟著他,明年春闈,別拿些亂七八糟的事打攪他。」

  「舅父,見到你安好,我便不去家裡打攪了,」孟元元嘴角淺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那些東西,我讓人去拿回來便好。」

  她只是想要回自己的東西,可並沒有想和卓家攀扯關係的意思。

  「胡鬧,」卓博簡手掌拍著桌子,斥了一聲,「是不是覺得自己找了個高門的相公,就看不起卓家了?卓家也是書香門第,你舅父我也是堂堂的秀才。」

  他的話里強調著自己,一輩子都覺得自己的秀才身份了得。

  孟元元耳朵震得嗡嗡響,明明是自己的親舅舅,為何也和外人那般偏見的對待她?親人,不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嗎?

  她抿抿唇角,面上仍舊不顯波瀾:「我並沒有想要進賀家的大門。舅父深知一些道理,應該會想到,我當初嫁進的是秦家。」

  卓博簡的手還落在桌上,掌心拍得發疼。他當然想過這一層,就連大街上隨便一個人,也知道這個道理。

  「可終究你與大公子拜了堂,當日多少人看著,」他收回手,悄悄放在腿上搓了搓,「他要是拋棄糟糠妻,那是不要前程了?」

  孟元元聽了他的話,心中有些發笑:「那舅父想讓我怎麼做?」

  卓博簡以為是孟元元放鬆了態度,便緩了緩臉色:「你且就跟著他,再怎麼樣賀家也會給你個名分。總歸賀家也是有底蘊的士族,比那些個油嘴滑舌的商賈靠得住。」

  他往外甥女兒臉上掃了眼,不禁就想起自己的妹妹。

  孟元元同樣是聽出了不對勁兒,終於往桌邊看去卓博簡:「舅父何意?」

  「還要我說得多明白?」卓博簡顯出些許的沒耐心,同時語氣中也帶著失望,「你娘當初跟了你爹,到頭來有什麼?你,莫要學她,安安分分跟著大公子,我們這些讀過書、知道道理的人,終究可靠。」

  見著孟元元不說話,他頓了頓又補了一句:「以後焦哥兒讀書,大公子那邊也可以照顧一二。」

  外頭梧桐樹上,喜鵲喳喳叫了幾聲。

  孟元元站在門後,可仍有冷風往身上吹。聽著這些話,她算是明白了卓博簡此次來這兒的目的。

  不是心中還惦記著她這個外甥女兒,而是想著讓她繼續留在賀家,人的心思在賀勘身上呢。

  「舅父,我何時去家中取東西?」她問,聲音輕輕的,好似沒什麼力氣。

  不想再聽卓博簡所謂的長輩「良言」,孟元元只問自己最在意的。

  卓博簡也沒了喝茶的心思,沉著臉站起身:「明日,你回家。」

  撂下這句話,他雙手往後一背,出了正屋,清高地昂著頭顱。正碰見那做活兒的木匠進來屋中吃茶,對方笑著跟他見禮,卓博簡鼻子裡噴氣兒似的嗯了聲,隨後直接越過人離去。

  木匠見狀,略顯尷尬。

  「阿伯先洗洗手,」孟元元從桌邊拖出凳子,招呼一聲,「我去給你拿點心。」

  「有勞孟娘子。」木匠道了聲謝。

  孟元元出了正屋,看見卓博簡走出了院門。

  送走了人,興安回來院中,笑著說道:「卓秀才還是和以前一樣,不愛說話。」

  孟元元跟著笑笑。卓博簡併不是不愛說話,只是不愛和一般的百姓說話,身上總端著書香之家的架子,覺得自己秀才的身份了得,整日士農工商的劃分著。

  也因此,她的父親孟襄,沒少受這個秀才舅舅的為難。尤其是後面父親和大哥出事,自己跟著娘親回來紅河縣,更是被人整日說道……

  剛才卓博簡讓她明日回去,這是答應將東西還給她嗎?如此正好離開的時候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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