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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老奴見識短淺,陛下聖明。”

  。

  柔儀殿。

  白日裡金碧輝煌的宮殿,入了夜,已冷寂一片。

  月毓端著一個托盤,穿了一套水藍色的長裙,身姿端莊地步入內室,看了一眼那昏huáng的燈火下,沒有梳妝,披頭散髮的婦人,輕輕嘆了一口氣,慢慢地走了過去,攏好了她的頭髮。

  “娘娘,夜了……”

  貢妃沒有回頭,也沒有看她,聲音喃喃。

  “月毓,我剛才睡著了,夢見老十九了……他對我伸出雙手,他說,母妃,孩兒死得好慘啊……你一定要為我報仇啊……他的臉上,全是鮮血,身上也全是鮮血……”

  月毓抿了抿唇,柔順地嘆。

  “娘娘,你是太過思念十九爺了。”

  搖了搖頭,貢妃看著面前跳躍的燈火,一動不動。

  “可我該怎樣為我的孩兒報仇?他吃了那樣多的苦,受了那樣多的罪,到頭來,還死的那樣慘……我可憐的兒……就這樣去了,連一子半女都沒有留下……”

  說著說著,貢妃低低飲泣起來。

  月毓站在她的身後,屏聲斂氣地聽她哭啼,眉目凝結成了一團憂傷,喉嚨也哽咽了起來。自從晉王故去,她便被貢妃召至宮中相陪,幾乎每一日,貢妃都會像以前一樣,讓她跟她講趙樽的事qíng。講他喜歡吃的,講他喜歡穿的,講他的一言一行,時而哭,時而笑……

  於是,她也跟著回憶了一次。

  從梳角辨的小丫頭開始,她就一直跟著趙樽。即便只是端茶倒水,她也樂意。她一直把自己當成了他的人,她相信,早晚有一日,貢妃企盼的“一子半女”,一定會是她為爺生的。

  可爺的世界裡,突然多了一個楚七。

  有了她的出現,他的身邊更是容不下她了。

  終於這一次北伐,他卒在了yīn山。

  所以,這一切,都是那個楚七害的。

  想到這裡,她苦笑一聲,忍住心裡刀割一般的痛苦,輕聲一嘆,“娘娘,有一事,原本奴婢是不想告訴您的,怕您聽了傷心。可想到爺,奴婢這心底,又落不下去。”

  貢妃原本半趴在案几上,聽得如此說起,面色一變,就回過頭來。

  “什麼事?”

  月毓垂下了頭,目光里浮起盈盈的淚。

  “那個女人要回來了,是皇太孫接回來的。娘娘,十九爺這才剛剛亡故啊,她竟要另嫁他人……且不說她該不該為了爺以全名節,就說她若真嫁了皇太孫,十九爺的臉,往哪擱呀?”

  貢妃臉上掛著淚,滿臉驚愕。

  “竟有此事?”

  月毓幽幽道:“是。娘娘,當初爺為了她,做了多少忤逆陛下的事,又多少次死裡逃生?最後,甚至為了她,把命都丟在了yīn山皇陵,她竟是半分恩qíng都不顧,貪圖富貴榮華,實在……令人痛心。”

  說著說著,她竟是痛哭著半跪在了貢妃的腿上。

  貢妃看著她,目光涼涼地冷笑一下,輕輕撫了撫她的頭,噙著眼淚的美眸里,露出一抹母láng護犢子般的寒光來。

  “小賤人!恬不知恥。”

  。

  洪泰二十七年二月二十七。

  天氣悶沉,即無風雨也無晴。

  卯時,京師城門,一陣塵土飛揚。

  趙綿澤坐在輦轎上,白皙的臉孔隔著長幅下垂的絳引幡,濕潤如玉,一襲杏huáng色的五爪金龍儲君袍,將他襯得雍容矜貴,雅致無雙。看著官道上緩緩行來的馬車,他平靜的面色下,視線一片模糊。

  一晃眼,兩年過去了。

  這般拘了她回來,她可有怨?

  馬車越來越近,趙綿澤的手心越攥越緊。

  自她北去,他籌謀了這般久,想念了這麼久,天涯望斷,她終是歸來。可明明這樣近了,他卻突然沒了勇氣。心底死死壓抑的慌亂,並非他熟悉的感覺。他從不畏懼什麼,也從未有過這般大的壓力,甚至有種想轉身離開,不敢面對。

  “殿下!”

  一騎快馬沖了過來,人還未至,那人已翻身下馬,痛哭流涕的跪在地上,望著輦轎中的人,抽泣道,“奴才不負主子所託,終於將七小姐帶了回來,只是途中七小姐被jian人所傷……如今仍然昏迷不醒……請殿下責罰。”

  趙綿澤微微眯眼,只抬了抬手。

  “何公公辛苦了。”

  何承安心裡一松,如釋重負。

  “奴才不辛苦,是殿下寬仁,奴才差事辦砸了,殿下不僅不罰,還……”

  他正想尋幾句奉承的話說一說,以免皇太孫秋後找他算帳,可還沒說完,就見他下了輦轎,徑直走向了他身後的馬車,一步一步,走得極慢,面上的qíng緒不明。

  “殿下?”

  何承安跑了過去,想扶住他。

  可趙綿澤卻擺了擺手,阻止了他,略微在馬車前失神片刻,終是一嘆,抬起手來,親自撩開了車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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