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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得人事不省的雲琅嘀咕著轉動了一下頭,驚得錦衣女子停住了腳步,她的目光上移,突然就看到了亭柱上的題詩。

  山間的晚風吹得帷帽上的面紗飄蕩,她的手指撫過那句「相思未斷緣已絕」,心裡又酸又痛。她漸漸攥緊了拳頭,解下身上的披風溫柔地披在雲琅身上。定定看了雲琅半晌,她自懷中取出一個小木盒放在了他身邊,輕輕說道:「物歸原主了。咱們走吧。」

  黑袍男子揶揄地說道:「將來我要告訴朱府的十一少,他娘親有多風流!飛雲堡的少堡主、碧羅夭的東方公子,眨巴眼就迷倒一片。」

  錦衣女子嘿嘿笑了笑,翻身上馬,憐惜地看了一眼雲琅,掉頭就走,風裡隱隱傳來她的聲音,「我也要告訴十一少,明月山莊的柳大姑娘現在還等著他爹娶她做二房!」

  笑聲被風吹散,兩人消失在山道上。

  茶鋪老闆呆呆地看著兩人遠去,喃喃說道:「明明像是舊識,為何不多停留會兒呢?」

  轉眼星辰鋪開,夜色漸濃。雲琅被山風吹醒,頭痛欲裂,口乾舌燥。他搖晃了下腦袋,扶著亭柱站起。

  身上飄落一件白色的披風,雲琅目光一凜,是誰給他蓋的披風?腳踢到一個東西,他滿臉疑惑地拾起,表情驟然呆滯。這正是當年花不棄被蒙面老人帶走時他送給她裝著糖人的木盒,裡面的八仙已經沒有了,另放著兩個糖人,一男一女。

  時光仿佛回到了那一年的元宵佳節。他掛了滿院燈籠博她一笑,送了搪人向她賠禮道歉。只是盒中現在的兩個糖人已換了姿勢。男的頭高高昂起,神情據傲;女的笑靨如花,低低一福。

  一顆心不受控制地咚咚直跳,雲琅驚得奔出小春亭大吼出聲,「不棄!花不棄!你在哪裡?! 」

  山間迴響著他的呼聲,久久不絕。他拾起披風瘋了一般奔到茶鋪,老闆正收拾東西準備關門了。少年激動的神情嚇了他一跳,見他手中拿著披風已明白了幾分,嘆息著指著下山的路說道:「早走啦。戴著帷帽的一男一女,看不清面目。」

  早走了?她為什麼不見他?為什麼?雲琅踉蹌地後退了幾步,臉上哭也似的難看。

  老闆突然想起了什麼,自懷中掏出一封信遞給他,「說是公子酒醒後把這個給公子。」

  一紙素箋草草寫著兩句詩:「相思已斷緣未絕,替君解憂除丹沙。」

  相思已斷,緣未絕。

  花不棄以為他不想娶林丹沙,要殺了她替他解圍嗎?雲琅心頭一緊,駭出滿身冷汗。他飛快地解開緩繩一躍而上,匆匆地往山下急馳。

  小春亭靜靜地立在山風中,遠處的望京城華燈初上,如繁星點點。

  (完)

  後記:花不棄的原型

  曾經有六個賣花的小孩沒有賣夠每天規定的花,挨了打。想回家,她們這才找到了警察。跟去採訪時發現,她們住在成都紅花堰。

  這裡是城郊結合部。這裡有三四層高的紅磚房,違章搭建的棚,以及低矮的平房。因房租便宜,一間屋一個月二百元左右,所以這裡住滿了乞丐、打工者、小偷各色人等。

  六個賣花女孩最大的有十四歲,最小的八歲。她們被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帶著,租住在一間不到二十平方米的房子裡。房間裡面擺放著一張木床和一張沙發床,亂七八糟的行李、衣裳掛滿了屋子。你可以想像房間的擁擠與雜亂,而我們則難以想像她們是和一個四十多歲的男人住在一間屋子裡。因為這個線索,我和搭檔把目光移向了街面上的賣花小孩。

  記得那是個冬夜,地點在一環路上的某KTV外。

  吃燒烤的時候,一群孩子便抱著玫瑰花來了,站在旁邊嘴甜地讓我的搭檔買下一枝玫瑰花。想了解他們的情況,就買了一枝。這群孩子紛湧上來,纏著再買。

  一朵是一心一意,兩朵是兩心相印。他們操著外地口音,熟練地說著與他們年齡不相符合的話。

  通過攀談我們了解到,他們在下午四點左右會出來賣花,凌晨三點左右再回去。

  這些孩子特別機靈,撒謊時眉頭都不會皺一下。

  一個五歲的小女孩告訴我,她是自己騎自行車來KTV的,還非常天真地指著另一個六歲的小男孩告訴我,她搭他一起來的,騎的是二八圈的自行車。

  五歲的小女孩搭一個六歲的小男孩騎二八圈的自行車?這樣的謊言你不相信,她照樣流利地說。撒謊的時候,小女孩的眼神平靜淡定,沒有絲毫閃爍,仿佛說的就像是真的一樣。

  從紅花堰開車到城南的KTV,凌晨馬路上無人無車時,也需要三十分鐘。至於騎自行車,沒有一個小時那是不可能到達的。

  我掏了一塊錢買下一枝花後,這些孩子就圍上來要我買了。這樣問話才能繼續。如果不買,沒一個孩子肯和你說話,非常現實直接。這些孩子的嘴很甜,我參加婚宴時聽主持人說的祝福新人的話也莫過於此。

  他們告訴我每天他們吃兩頓飯,下午出來之前會吃一頓飯,凌晨回到出租房後再煮一碗麵吃。

  大的孩子每天最少要賣三十枝花,一個五歲的小男孩說,他的任務是每天六十枝。問他們如果完不成任務會怎樣,都嘿嘿笑著不回答。

  他們中間有流浪兒童,更多的是被叔叔、阿姨、大哥、大姐們從貴州、安徽的偏僻山村以每年一千元至一千五百元的價格租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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