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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未時三刻,好戲開場。

  幕布拉開,露出台上早早布置好的場景。

  伴隨著一道清麗悅耳的嗓音,玉鳴月飾演的角色登場了。

  隨著越來越急促的鼓點,他行至戲台正中,做了一個極漂亮的亮相。

  四周喧鬧的動靜漸漸轉小,隨後徹底安靜下來。

  言俏俏此前只看過縣裡臨時的小戲台,還沒看過這種大場面的戲,尤為全神貫注。

  玉鳴月在《紅線劫》中扮演一位兄長,他自幼父母雙亡,與妹妹相依為命。

  妹妹生得貌美如花,在十六歲那年,遇見一位靈州來的男子。

  年輕男女一見鍾情,花前月下、許諾終身。

  而玉鳴月所扮演的兄長對此卻並不滿意,並在此後的劇情里,為妹妹的心上人設置了重重難關。

  幸而這位男子是當地有名的才子,憑藉自身的技藝與聰慧,將難關一一化解。

  兄長屢屢吃癟,最後終於被男子的真誠打動,親自為二人繫上了紅線。

  其中有苦有甜,有悲有樂。

  觀眾時而落淚,時而大笑。

  言俏俏看得也十分開心,正要轉頭與趙雀怡說幾句俏皮話,卻見合上的幕布再次緩緩拉開。

  戲,竟還未結束。

  她忙坐回去,期待地等著。

  最後一幕,就在妹妹與心上人終於得到兄長祝福,互表心意時——

  當地一名權貴惡霸帶人強行闖入院子,將男子毒打一頓後,綁走了貌美的妹妹,強納為妾。

  兄長匆匆趕到時,只看見暈厥的男子與滿是塵土的斷裂紅線。

  台下觀眾忍不住陣陣騷動,四處響起些窸窸窣窣的議論聲。

  但眾人還留有期待,緊張地盯著戲台。

  可幕布落下,樂器聲中,諸位戲子登台致謝,表示戲已徹底結束。

  言俏俏糾結地蹙眉,心裡也有些如鯁在喉。

  倘若一開始便註定悲劇就算了,可分明前面的一切看著是越來越好的。

  為何偏偏要在大喜後陡然一轉,毫無預兆地落入如此悽慘的結局。

  已有觀眾憤憤起身,罵罵咧咧地離開。

  有了一個,便是第二個第三個。

  越來越多的觀眾控訴著自己的不滿,恐怕若台上的人不是鳴月公子,此刻早已掛了一身雞蛋爛菜葉。

  趙雀怡撇撇嘴:「我說戲名里怎麼好端端帶個'劫'字。」

  眼見觀眾散得差不多了,言俏俏也站起來,卻瞥見台上其他人都退下了,玉鳴月還靜靜地站在正中央。

  他垂著眼,宛如一座無悲無喜的玉雕像。

  仿佛知道有人在看自己似的,他輕抬眼,直直地望過來。

  而後開口:「言小姐,請留步。」

  戲台空曠,他的聲音仍帶著戲中的味道,悠悠迴響。

  言俏俏遲疑地看向趙雀怡,便聽她納悶地嘟囔道:「估計又是那件事吧。」

  她無奈道:「鳴月確實有個妹妹,這個故事也不是戲,是真的。」

  言俏俏驚訝地張了張嘴,片刻才道:「那、那他妹妹真的……?」

  「其實我也沒見過她妹妹,按他的說法,都是好幾年前的事了。」趙雀怡想了想道,「他妹妹好像叫……玉嬋兒?應該是。」

  玉嬋兒。

  聽到這個名字,言俏俏腦海里忽然有什麼東西閃動了一瞬,竟覺似曾相識。

  先前在宮中時,她身中醉青月之毒,需要提前引發。

  後來,便是一位名為嬋兒的罪奴送來了毒引。

  在嬋兒的身世中,她便是被鄭瑕強納為侍妾,再不能與親人相逢。

  言俏俏眨眨眼,難以置信世上竟有如此巧合之事。

  趙雀怡湊近些,壓低聲音道:「鳴月之前也來找我幫忙,但他妹妹是鄭瑕的侍妾,人被圈禁在良聞殿,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而且那地方陛下看得緊,我爹說話都不一定管用,何況我。」

  而言俏俏不一樣,她是皇帝身邊最得寵的女子。

  最重要的是,她心腸軟,看起來也很好說話。

  趙雀怡猜他必定是衡量了這點的,不然不會這麼快坦白。

  言俏俏便有些左右為難。

  顯然,玉鳴月接觸她本就是有目的的,只是這目的並不算可惡,甚至有些可憐。

  她忍不住道:「其實……我見過他妹妹,但已是大半個月前的事了,瞧著人很瘦弱,像是生病了。」

  良聞殿連只蒼蠅都進不去,聽說鄭瑕在裡面抓著自己府上的人往死里折騰,宛如瘋了一般。

  玉嬋兒一介弱女子,這麼久過去,還不知是什麼樣子。

  言俏俏不由自主想起那位蒼白消瘦的女子,想起她極細手腕上綴著金制小狗的手繩。

  也不知她和她的大黃狗,還好嗎。

  良久,她似是下定決心,朝戲台上道:「你想讓我幫你什麼?」

  玉鳴月怔怔地垂手站著,聞言,深深行了一禮,微微急道:「求言小姐替小生打聽打聽,舍妹是否還安好。」

  言俏俏本以為他會想讓自己將妹妹救出來,卻沒想到是這樣簡單的訴求。

  她愣道:「只是這樣嗎?」

  玉鳴月苦笑道:「自從舍妹被一同圈禁良聞殿,我便徹底與她失去了聯繫。言小姐與我萍水相逢,願意替我打探,鳴月已感激不盡。」<h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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