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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是他人太瘦了,吃過太多苦吧?”公主卻溫柔的道,看著我的目光帶著一絲我從未見過的愛憐。

  我眼框有點熱,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嘛,何況怎能在美人面前示弱,所以我揚揚頭,以示我的不在意。

  “你叫什麼?多大了?”公主又問道。

  我剛想答我叫小刺兒,忽然間卻不好意思說了,只覺得那樣的名字實不堪入她耳目,正猶豫著,背後響起了一個聲音:“叫殷狂吧,七歲。”

  “將軍!”只聽得柳搖她們喚道,回頭一看,不正是那要做我師父的人嗎?

  “殷狂?”公主輕輕念著,看一眼那個將軍,然後轉頭,微微嘆一口氣。

  “你以後就叫殷狂,我是你的師父---秋意亭!”那將軍目光炯炯的注視著我,向我朗聲宣布,如同萬軍主帥下達命令一般,威嚴無比,讓人不能、不敢違逆。

  很多年後我才知道我的名字出自小山詞:蘭佩紫,jú簪huáng,殷勤理舊狂。yù將沉醉換悲涼,清歌莫斷腸。

  那一天,我有了一個影響我一生的師父,一個號稱皇朝第一人的人!

  那一天,我也見到了那個傾泠公主,那個風華絕代的女子,那個讓師父痴戀一生,也牽念一生的人!

  秋意亭,哦,不,是我師父,宣布後也不管我答不答應,便轉頭看向公主,轉身的一瞬間,不可錯辯的,我看到了他眼中的一縷柔qíng,原本嚴肅對著我的師父,在轉向公主時卻是柔qíng萬分!

  “傾泠,你不是有個弟子塔瓦兒嗎,我今天也收一個徒弟,二十年後,看看誰的弟子能為皇朝天下兵馬大元帥!”

  那一天也是我第一次聽到塔瓦兒這個名字,這個作為我終身對手的人,在我七歲時第一次進駐我的腦海。

  “塔瓦兒可算不得我的弟子,”公主搖搖頭,“我不過贈給他幾本書罷,成不成材完全靠他自己。”

  “得你的指點便是你的弟子,而能得你指點的人必不是庸才,我等著他們相遇的一天!”師父說道。

  “意亭,你喜歡的並不一定別人也中意,這天下兵馬大元帥也許人家根本不希罕呢。”公主卻如此說道。

  “殷狂,你想不想當英雄?當天下第一的英雄?當天下兵馬大元帥?”師父轉向我問道。

  殷狂?對這個新名字,我一時未能反映過來,因此半晌未能回答我的師父。

  “殷狂,你願當天下第一的英雄嗎?願與塔瓦兒爭奪天下兵馬大元帥嗎?”公主也看向我問道。

  在她的目光中,我感覺到一種激厲,這個人,她並不是希望我去跟什麼塔瓦兒爭什麼天下大元帥的,她只是希望我成材,希望我是英雄!那樣的目光無法讓人拒絕!

  “願意!我要當天下第一的英雄!我要勝過塔瓦兒,奪得天下兵馬大元帥!”我脫口而出,鄭重承諾。

  話說出後自己都嚇了一跳,那是我說的嗎?我昏頭了嗎?

  “好!這樣的人才配成為我秋意亭的弟子!”師父贊道。

  公主還在看著我,那樣的目光仿若催眠一般,我一點也不後悔說出那樣的話,我但願能永遠沉醉於她的眼中。

  可惜,公主只看了我一會兒,然後便移開目光,嘆息一般輕輕說道:“只有競爭才能變得更qiáng!”

  那時我並不懂那話是什麼意思,只是許多年後,當我置身其中時,我才能明白。

  也就是在那一刻,我打消了逃走的念頭,打消了做一個快樂的乞丐加偷兒的念頭。那一天起,我名叫殷狂,身份是皇朝第一人秋意亭的弟子,未來的天下兵馬大元帥!

  很多年後,我總在想,若那天我沒有遇到師父,我會怎麼樣?

  也許還在街頭乞討,也許躲在某個破廟,也許某天偷竅失手被人打死了,也許還沒來得及被打死便餓死了……但那些也許都沒成真,真正的是:我豐衣足食,有一個最優秀的師父,後來還有了一堆親人,學習了文治武功,成為了一代人傑!

  所以,在我心中,我一直是很感激、敬重並愛戴我的師父!雖然我從不說。

  我成為了秋意亭的弟子,並在那行館中住下,錦衣玉食還有人服侍,日子過得要多舒服便有多舒服。

  唯一不好的地方是我的師父每天bī我識字讀書,而且第二天他還會查功課,若不能達到他的要求,那懲罰……我現在想來還覺得頭皮發麻!而且他還不許我私自去見那美麗的公主,只許他自己每天往那邊跑,有時他心qíng不錯時會帶我一塊去飽飽眼福,但這種機會少之又少!

  每次見到公主,她不是看書便是在彈琴,或者練字,安安靜靜的,見著了師父和我,也不過隨口幾句話語,隨意的幾抹微笑,不冷不熱,整個人都是清清淡淡的。

  但我卻極愛呆在她身邊,看著她做任何事,她不理我,我也覺得十分的自在與舒心。似乎只要看著她,人就會變得格外的寧靜,不管多少的煩悶、憂愁與不快,見著了她便全會消失無蹤,整個人都是輕鬆無憂的。

  而師父,在有限的幾次我與他同去時,他喜歡用目光追逐著公主,看著公主的每一個動作與表qíng,眼中總是溢滿深qíng。

  公主總似當身旁無人一般,自在的做著自己的事qíng,甚至有時候我們明明呆在她身邊,她卻可以看著天空或看著園中某叢花出神,一看便是一、二個時辰,甚至更久,那時候,師父就靜靜的看著她,眼中似喜似悲。

  公主偶爾回神看向我們,每當她看向師父時,那雙清澈又幽深如碧潭的眼睛就會變得更深,目光複雜,那時候的我不太明白,很多年後,我再想起那樣的目光時,總為師父感到一種安慰、一種悲哀、一種無奈!何所謂道是無qíng卻有qíng?

  那樣的日子大概過了十來天,四月份的時候,有一天晚上,我本已睡著了,忽然隱隱聽得大堂那邊傳來一聲長嘯聲,把我吵醒了,不由披衣而起,提著一盞燈籠,往大堂而去。

  當我走進大堂時,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但見堂中師父與公主隔著一段距離對立著,彼此眼神都是十分的複雜,失望、悲痛、淒哀等等jiāo織在一起,而周圍,地上倒著許多的人,有侍衛、有一個娃娃臉的陌生男子、有那個高高在上的昭華太子,還有那號稱大內四劍的四位高手,全倒坐或倒臥於地上,而眼中還在流著眼淚。

  我弄不明白是怎麼回事,但當時我也沒想弄明白是怎麼回事,我的心神全給公主手中那支玉簫吸引住了,那是一支血紅血紅的玉簫,似以一個人所有的鮮血融築而成,散發著絕艷而淒切的光芒,仿若能將人的心魂吸進去一般,讓人心驚、心震、心痛且……心寒!

  那一天,我聽到了很多,也看到了很多,我想我記憶力不大好吧,每次回想起那一天,心頭便是一片痛楚,其它的卻只是模糊的一片,偶爾能閃過一、兩個鮮明的片段。

  “傾泠,你無法走出這個行館的,你雖以琴音導回部分功力,但‘拂塵手’霸道非常,你無法解開,若再qiáng行運功必受重傷。”我聽到師父說話,聲音沉重且帶著傷痛。

  “意亭,你莫要阻我,今天我必要出這行館!”公主卻也回答得毫無轉還的餘地。

  “傾泠,那個人就是如此重要?讓你連自己的xing命也可不要?”師父的聲音帶著一種絕望的悽厲。

  公主看著手中的血玉簫,慘然一笑,卻依然美得傾國傾城,她看著師父道,“意亭,若他死了,我絕不獨存!”聲音很輕甚至可以說是溫柔的,但說出的話卻是那般絕然!

  我看到師父臉色變得慘白慘白的,仿若有人在他胸口刺入了至命一刀一般,眼中閃著悲痛、絕望而瘋狂的光芒!

  “那麼重要嗎?你難道忘了,你是我的人,你已經是我的人了!”師父的聲音也很輕甚至可以說是平靜的,但我分明感覺到一種bào風雨來前的令人窒息的平靜,我看到師父緊緊的握住龍淵寶劍,那本來很穩定的手在劇烈的顫抖著!

  “意亭,你到現在還不明白嗎?”公主還在笑,卻笑得淒哀無比。

  “我只要留下你,其它不必明白!”師父眼中只有她,並沒有發現我進來了。

  公主似乎不想再說,而是抬手舉起了玉簫,對師父說:“意亭,你聽我為你獨奏的《傾泠月》!”

  然後簫音便響起了,那麼的清幽、那麼的深沉、那麼的孤寂與哀怨……然後……公主的眼中流出晶瑩若水晶的淚,一滴一滴的落在簫上,而在淚流出的那一殺那,我不知為何,立刻用手死死的堵住了耳朵,接著,我親眼看著奇蹟發生,那原本血紅的玉簫,在淚滴過之後,便一點一點的褪去血色,變為雪一樣的白色,公主所有的淚水,都融入了那一支玉簫,可那奇蹟似乎只有我一人發現。

  師父並沒有堵住耳朵,依然毅立於堂中,只是他的眼中、他臉上的神qíng不再平靜,在公主淚落的那一刻,我看到了師父眼中閃過心痛、閃過無助、閃過悲哀……然後他臉上的神qíng越來越迷茫、越來越焦急,而他的眼睛卻似失神一般的望向某處,仿佛心神已飄遠了,飄到遙遠的地方……然後孤獨、絕望的神qíng布滿了師父的臉,他全身都在顫抖著,似全力與什麼對抗著、拉扯著……最後,師父仰天長嘯,那嘯聲是那般的激烈,任我如何撫緊耳朵,依然尖銳的傳入耳中。

  師父長嘯後,他似從什麼中脫身而出,神色回復正常,我不由放下堵住耳朵的手,剛放下,那尖銳的簫音便傳入耳中,刺頭我耳痛、頭痛、全身都痛,痛得不知如何是好……那一刻,我覺得害怕,害怕什麼我也不知道,那一刻,我只希望有人能來,能打破眼前這一切,不由自主的我向老天爺祈求著。

  或許老天爺真的聽到了我的祈禱,忽然間,只聽得一縷琴音傳來,由遠而近,由小而大,近了,近了……仿若已在門外了。

  在琴音響起的那一剎那,簫音止了,我的疼痛也消了,大堂中的兩人同時轉頭並向堂外看去。

  然後琴音止了,然後我看到一個白衣人從牆頭飛過,飄然落在院中。

  師父與公主同時走至院中,我也悄悄跟著走出,也許他們太過專心,所以未發現我,也許他們發現了但無心來管我。

  一出大堂便看到了院中那個白衣人,我本來以為我的師父是世間最出色的男子了,即算是那個昭華太子我也認為比不上我的師父,可是院中的這名白衣男子,我一望間竟忘了所有的害怕,只能呆呆的看著,世間竟能有如些飄逸出塵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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