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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嗖地又一聲,第二根龍骨箭釘入寧礽左腹!

  ·

  辰嘯你個……狗日的……

  怎麼還……射歪了……

  ·

  比血煞更勝一籌的灼痛暴烈地席捲而來!

  寧礽忍痛抬眼,目光穿過打殺人群與混亂喧囂,滾滾煙塵和數丈紅塵,一眼望到那個身著柔藍勁裝的那人。

  他手持重達一百二十餘斤的山河弓,沉默肅立。

  那輕鬆的樣子,仿佛不是在拿殺人利器,倒像是攏了一枝滿是花苞的桃花枝。

  何秋行。

  寧礽心中笑得苦澀。

  他該不會怕辰嘯射不准,平白增添我痛苦吧?

  想到這裡,寧礽滿足地笑了。

  算了,能死在你手上,我心甘情願。

  沖天煞靈與狠戾罡風比剛剛更勝一籌,黑色梵文驟然褪盡又迅速聚集,爬上右頰。

  太遠了,他怎麼也看不清那人的面孔——好像再看你一眼啊,何秋行。

  可我已經堅持不下去了。

  寧礽眼中再無清明,他最終被什麼東西給控制,所有令他崩潰的聲音盡數消失。

  他恍惚中看到某天華燈初上,朔月當窗,何秋行喝多了桃花醉,垂眸看著自己,眼中有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神色。

  寧礽隱約看到遠處那人,像是被割裂一般靜靜懸在嘈雜混亂之中,毫不猶豫的開弓搭箭,拉弦如滿月。

  那動作行雲流水,沉穩決絕。

  ·

  「何秋行!那是血煞!他已經不是寧礽了!」

  於郢之逆著罡風吼道。

  他已經不是寧礽了

  何秋行眼底一酸,他的手卻出奇地穩。

  正如很久以前——或許也沒有那麼久——就像是在昨天,龍王會上,他雙箭齊發,兩兩一組將四方孔的銅錢定在一棵枯樹上,為寧礽贏來一顆椰子。

  寧礽喝得很開心

  ·

  俄頃,破空之嘯穿耳欲聾,龍骨箭毫不拖沓地直直貫心而過!

  龍骨箭狠狠釘入後方山體,引得滑坡,巨石滾滾落下。

  寧礽並未被貫心而過的利箭沖帶後退。

  他面容沉靜,雙目微闔,梵文停止在臉頰不再上爬,像世間最精巧的傀偶那樣浮在正空,衣角和墨發隨風飄動。萬事萬物歸於安寂,所有的煞靈與戾氣都消失不見。

  短匕容與訇然落地,散出的煞氣將妄想聚集上來的眾人趨退,臥倒一片。

  所有人,都像是被下了啞藥一樣悄然無息舉頭仰望空中破碎的軀體,卻被慘白日光刺的睜不開眼,只好舉臂遮擋。

  寧礽的頭顱緩緩後仰,眼睛半眯,留戀又渴望的直視太陽,迎接他的卻是一片黑暗。

  他耳膜臌脹嗡鳴,腥血直衝口鼻。

  卻見三千桃花雪悄然而至,粉粉白白,潑潑灑灑,像是一場盛大、而經久不衰的告別。

  寧礽卻突然笑了。

  再也不用品嘗全身欲裂的撕痛。

  笑得滿足又安心。

  「何秋行,這次是我來葬你。」

  這一笑,使得鮮血爭搶湧出,連著從胸口穴洞流出的血液一起,一顆一顆砸入土地。

  鮮血所濺之處花草頹敗,骨肉腐蝕,微弱的血煞飄出黑色碎光,融入天地萬物間。

  遠處射箭那人拋開巨弓,眼角猩紅,衝擊性極強的凌波霸道盪開退散眾人,竟然無人能拉住!

  何秋行直直奔向支離破碎的寧礽,緊緊攥住他腐蝕剩古的手腕!

  他怔怔凝望著灰敗的寧礽,一口心頭血洶湧噴出!

  於郢之以雷霆之速出現在寧礽另一旁,將他攔腰抱在懷裡:「你瘋了!快放開它!!!」

  寧礽像一隻殘破灰敗的傀偶,被拽得東倒西歪,鮮血淋漓,沾染上絕望甭潰的何秋行。

  辰嘯慌忙趕上,強行拉開何秋行!

  「放開我。」

  於郢之聲音哽咽:「何秋行!清醒一點!」

  「將我和寧礽封印在一起。」

  「何秋行!」

  「小鬼怕黑,把我和他埋在一起。」

  「何秋行!」辰嘯抽噎不止,「少君他……已經死了……」

  「不要辜負,少君的……苦心……」

  ·

  堂宛看到何秋行驀然鬆手,不甘又絕望,無力又無奈。

  他似乎不會接受寧礽已死的現實。

  好像他放開的不是寧礽的屍體,而是自己的魂魄。

  何秋行眼角砸下一顆淚珠。

  快速、蒼茫、無可奈何。

  堂宛一咬牙,畫符厭勝!

  八角金玲齊嘯!陣法圖騰金光流轉,金色符咒成結環轉,形成巨大鐘罩,攏蓋四野!

  厭勝正中金鳳繞珠,清嘯哀長;文鰩逐鳳,水波婉轉。

  風忽止而天驟黑。

  烏雲壓頂,山海澎湃,桃花雪被風裹挾著胡亂飛舞。

  直至最後一絲煞靈戾氣都吸收進寧礽胸前深洞消失不見,他這隻浮在空中的傀偶才斷了線,從空中極速下墜,至半時封印成鍾蓋縮。

  隨即地裂千丈,石棺上起將金鐘收入,霎時鬼哭風嚎,業火成蓮,獄鎖騰空,收殮石棺!

  萬籟歸寂後暴雨肆虐,淹沒了何秋行孤寂的身影。

  風雨嗚咽,像是在替誰崩潰地哭泣。

  ···

  半晌過後,天若久病初愈。

  晨陽跳破拂曉,星辰完全隱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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