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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爹爹很想幻兒。”

  傾幻兒歪著小腦袋,“幻兒想爹爹,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想,爹爹想幻兒,也有很多很多的想哦?”

  “爹爹想幻兒,不止是很多很多的想,還是很多很多很多的想。”

  “很多很多很多哦?”幻兒眸兒登時瞪得更大。

  “對啊,很多很多很多很多。”特地,又加了一個“很多”。

  “爹爹真好,幻兒愛爹爹,幻兒最愛爹爹!”小臉兒釋放出世間最美的笑靨,在男人頸間肩上蹭著磨著拱著轉著,把爹爹威嚴天成的龍袍染上滿襟奶香,“幻兒愛爹爹,有很多很多很多。”

  “爹爹愛幻兒,也有很多很多很多很多。”不知不覺,又多加了一個,只為了換愛女那大珠小珠落玉盤的的晶瑩笑串。

  這時際,男人心裡眼裡,只有被他托在掌心的小小人兒,至於身後一gān重臣親隨們的qíng緒,徹底忽略。

  暫且莫提那些新晉要位的科場新貴受到了怎樣的驚嚇,縱是對這等事看得太多聽得太多以為司空見慣的費得多、秋皓然之流,也忍得萬般辛苦:恁多ròu麻到極致,甜膩到極致,粘纏到極致的話,陛下為何就能講得而不更色,流暢自若,仿佛練習了千百回般的信口說三道四來?難道,陛下一點也不會擔心如此出人意表的演出,會讓他的臣子輕者受驚過度、重者嚇個三長兩短?屆時誰供他趨使,讓給他料理國家大事?

  場景二地點:書房人物:父與女

  “明月出天山,蒼茫雲海間。長風幾萬里,chuī度玉門關……”奶聲奶氣,至此處,忽戛然而止,小小人兒苦皺起雪團臉兒,“唔,爹~~”

  對案而踞的男人自蠻、胡兩族首領將至京城的報折中倏然抬起頭來,“怎麼了,幻兒?”

  “上上有爹爹,有娘娘,也有哥哥,還有明月伯伯,還有天伯伯、山伯伯……”右手上的小指頭掰到完,再攥拳控訴,“沒有幻兒!”

  “嗯?”縱是男人神通蓋世,一時也難領會小女兒這天外來語的真義,把異族異國的大事推開,伸出掌心,“過來,拿給爹爹看。”

  “喔。”幻兒嘻咧開小嘴,舉起小腿,爬過寬大書案,先把身子安置進爹爹胸前穩穩坐牢後,再拿小小指頭點著握在手裡的小書,“這上上啊,沒有幻兒。”

  男人逐字讀過,很是肅凜地點首,“沒有幻兒,就不算好詩。”

  “幻兒要有幻兒啦,哥哥都在上面,沒有幻兒……”小嘴彎出委屈弧度,墨中含綠的大大眼眸內,淚意點點。

  每當女兒這副模樣,縱使她開口索要天上的太陽,男人也會讓自己化身后羿,舉弓she日。何況,那詩里,有人的存在的確礙眼,遂執筆下書,一氣呵成:

  雲海茫雲霄,長風游長空。

  風海但相逢,心魂且相從。

  心魂歸一處,幻海得相成。

  天荒地未老,綿延盡蒼穹。

  “這下,有爹和娘,也有幻兒和海兒,喜歡麼?”

  “唔……”小人兒的大眼睛在爹爹寫成的箋間骨碌來去,點著領兒,“爹爹喜歡娘娘比喜歡幻兒要多多哦。”

  “……嗯?“男人失笑,“幻兒從哪裡看得出來?”

  “爹爹和娘娘寫得近近,靠得近近,幻兒和哥哥遠遠。”

  古怪jīng靈的小東西。“那是因為,只有爹爹和娘娘在一起,才能有你和哥哥。爹爹愛幻兒和愛娘娘一樣多。可是,只有你娘娘生的幻兒,爹爹才會愛那麼多。或者說……不是你娘娘生的,就不是幻兒。”

  這話,不管年幼的女兒能否領會得出,他仍鄭重而言。他所珍愛的兒與女,只有她生的,也只能是她生的。

  “幻兒也喜歡娘娘啊,娘娘漂漂,幻兒也漂漂。”

  “是,你們都是這世上最美麗的人兒。”男人點了點女兒chuī彈可破的雪琢小頰,“看在娘娘給了你一張如此美美的臉份上,不和娘娘計較了罷?”

  腦袋瓜兒搖了又搖,小嘴告狀好忙,“幻兒不會啦,娘娘才愛較較,幻兒不會!”

  小東西!男人越發的忍俊不禁。

  場景三

  地點:寢殿人物:父與女,及……看熱鬧人群

  “爹爹,幻兒困困哦。”正午時分,小小人兒吃飽喝足,又在太監宮女陪伴下玩耍一氣後,跑進寢殿,對正在暖玉榻上閉目養神的男人道。

  “爹爹哄你睡。”男人當即起身,伸臂要將女兒抱進懷裡呵哄。

  “不是啦~~”小小人兒聲嬌嬌,語甜甜,睫眨眨,瞳轉轉,“爹爹~~”

  難得地,男人面時女兒時犯了遲色,“一定麼?”

  “爹爹~~”

  “……好罷。”男人咳一聲,墨眸掃過殿內侍立宮人,“都下去罷,未經傳喚,不得進內。”

  “爹爹最好最好最好了,幻兒很愛很愛很愛爹爹!”

  寢殿外,有兩人徐步行來,被太監阻住去路,“太子殿下,阮陽王,請止步。”

  “皇上在安歇麼?”

  “這個……”太監頷首,“皇上口諭,未經傳喚,不得進內。”

  秋皓然眉梢一動,“誰與皇上在裡面?”

  “這……”

  “是幻兒公主罷?”秋觀海問。

  “是。”太監鼻觀口,口問心。

  很默契地,叔侄兩人在互覷過後,齊齊舉足抬步。

  “太子殿下,阮陽王,您二位……”

  “皇上只命你等勿入,並不包括本王和太子殿下,是不是?”

  “但……”

  “放心,這點擔承本王還有,罰不到你頭上!”秋皓然撥開太監,秋觀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排打闥而入。入目來的一切,使兩人確信,縱算因此丟掉一年的俸祿還是被發到西北苦寒之地練軍行伍,亦無憾矣,須知這等戲碼,可不是天天都有眼福觀賞得到。

  威風八面英雄蓋世的皇帝陛下,沿著寬闊殿宇,四肢匍地,爬走正歡。背上,揮臂吆喝“大馬”快行的,是他五歲的小公主……

  68

  巫界裡,巫山終年積雪,巫山下俱是花紅柳綠,是以,對時光荏苒,身處其內的人不似外界清晰。

  我只看得到我的兒子由小小一團向上抽長,再蹣跚學步,零星有語,對著我喊出“娘”……“一年,兩年,就如此過去。

  這兩年裡,快到三歲的兒子不見了嬰孩時的胖手胖腳,身量比同齡孩子高出大截,腿長臂長,眉雋目清,鼻挺唇薄,活脫脫小小秋長風,照冷蟬兒的話說,是妖孽端倪初現。

  這兩年裡,我和秋長風偶有團聚,但因牽掛兒子,來去匆匆,少有長久停留。

  而我,正因有兒子,正因是可將天涯化成咫尺的巫女,與那些“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的閨怨,從來不曾發生聯繫。

  我喜歡上了這樣生活。

  這年chūn時,格外鳥語花香,到巫界探望我的管艷帶來了外界的消息:秋皓然領軍平dàng最後一股反軍,秋遠鶴兵敗後生死不明,不知所蹤……

  我想,秋遠鶴那個人,就該有那樣的結局罷?他是一個絕對可以問鼎天下的人物,如果對手不是秋長風,或許人生就是完全不同。但若容他好好的生,未免對不起天下蒼生?若是單純的死,就未免不夠幽遠神秘。那樣,最好。

  管艷卻說,他那樣的人,就算沒有死在萬馬軍中,也不會容忍自己活下去,沒有了權勢,他會把最後的殘忍用之己身。

  殘忍用之己身?就如秋長風為留住我,將琴弦刺進胸腔麼?

  可是,作過如此聯想,卻讓我不解:一個什麼都不要只要權勢的人,怎麼就輸給了秋長風那個什麼都要握住的人?

  “我想,我也誤會秋長風了。秋長風並非什麼都一定要握住,他分得清主要和次要,他幸運的是,他的主要和次要沒有令他作難的加以選擇,所以,他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我想,他這一輩子惟一不能接受失去的,是你罷?”管艷如是道。

  這場鏖戰,歷時三年,人命殞失難以計數,但我仍要慶牽,管艷並沒有拉著秋遠鶴走向不歸之途。

  這些年,引她高度興起且致力不疲的,是與冷千秋的父母搶人。她不喜歡天葉堡,無意入主其內,更是早早便放棄了討好公婆這項勞心費力的苦差使,冷千秋將她擄回,她逃,冷千秋追來,正合她意……如此住復,以致最後,是冷千秋疲於奔波,索xing在她最喜歡的苗疆另置家當,並以苗族婚儀娶她過門,伴她長年居外,回堡必是二人偕行,致使冷家雙親幾度揚言要與不肖子斷絕親緣……

  “小海,秋長風如此疼你,難道你不想恃寵做一些什麼事麼?”

  “……呃?”

  “你想啊,秋長風何以能全心全力地在外面打江山拼疆圖?還不是因你太讓他放心?你必須讓他明白,他也不能太chūn風得意,是不是?”

  我付著,她想說的,將與兩年前冷蟬兒說過的如出一轍。由不得我要懷疑,秋長風在上一輩子,可是欠下了管氏和冷氏這兩女人的巨額績務?

  “首領,有外人入侵!”

  “入侵?”在此chūn光明媚之際,聽見如此突兀消息,絕對教人掃興。

  “是。”躬腰來報的,是我從巫界巫人中擇優選出頂替四長老中黑衣長老的衛界使。“我巫界自上一回受侵,已改了結界出入通道。但來者在外盤桓稍久,居然準確尋到入口,且一行人chuīchuī打打,高鼓鳴鑼,像是壓根兒未把我巫界諸生放在眼裡般,喧鬧而入。屬下特來請示首領是否予以反擊?”

  如此高調的入侵者,還真是聞所未聞。若非是張狂到著實沒把巫界放在眼裡,就該事出有因。

  “你家狐狸也真是心急,叛亂剛平,就迫不及待地接人來了,小海,別讓我們失望才好。”管艷涼涼道。

  是秋長風麼?

  是秋長風。

  距上一回出界探望,我和他有近半年未見。這當下,恁多人隨著我,也有恁多人隨著他,但他攫來的目光,放肆到讓不知害羞為何物的我也要臉紅耳熱。如果不是有旁人在場,他能做出如何邪惡的事,不難想像……這隻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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