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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芳菲喜靜,不謝喜動。一個是弱柳扶風,一個卻是秋月如花,各有千秋。

  看到他,常妃微微失措,慌張將手中匕首收起,卻不小心劃傷的掌心。他哭笑不得,上前將她的手握住,著莫存豐拿了藥,親自動手替她裹了傷。

  常妃笑笑說,這傷值了。

  他當時微微一怔,惡意的在她的傷口上狠狠一握。然她卻是笑靨如花,絲毫不介意他的狠。

  她說的話,他是懂的。

  她認為他恨她,他也是知道的。

  即便不愛,那時候,他也是真的想好好對她的。若不是,若不是她後來變了xing子。

  皇帝皺著眉頭去翻看手中的畫卷,眸光膠在畫卷右下角。

  不謝自懷了小八以後,便不喜動作了,每日只懶懶的在院中曬曬太陽。有一次,他去他殿中瞧她,步入院中,卻見她已在暖日下熟睡。那時chūn暖,有些許海棠落在她的發間頰上,她似夢著什麼可喜的事兒,淺淺的笑著。

  他心中一動,囑咐莫存豐擺下文硯。

  她醒來,睡眼惺忪,嬌嗔一句,皇上偷畫麼。

  他心qíng甚好,將她攬進懷裡,說,好看麼。

  不謝撇了撇唇,猛翻了幾個白眼,說,世間哪有好看的大肚婆。

  這話說的頗有幾分小女兒的嬌媚,他聽著愉悅,哈哈大笑,說,常妃就是好看的大肚婆。眸光瞥見旁側莫存豐與曹昭南嘴角猛抽,他卻絲毫不介意,將這畫賞給了不謝。

  不謝實則欣喜,反覆看了又看,才將畫卷收好。

  莫存豐這廝倒是極有眼力,當即說,皇上親賜畫卷,天下無雙。

  不謝也配合,笑笑說,莫公公說的是。

  他也不知是怎麼了,只覺得心qíng甚好,當著眾人的面說,不謝,這畫你且收著,便當是朕送你一個願。

  常妃只笑笑,也不說什麼,似乎從沒拿這事當過真。

  但……

  如今這畫的右下角題著幾個蠅頭小字,他只以為芳菲的字好看,從不知道原來她的字也是這樣好看。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

  字詞緊緊的跟在他的璽印之後,似乎這樣便能永生相伴。但他其實知道,她要說的絕不是這句。

  皇帝輕闔了眼眸,倦倦地將畫卷一點一點收好,又緊緊的握在手心。末了,卻低低的說了一句,空一縷余香在此,盼千金遊子何之。

  這夜是靜了一些,竟生生想了這些許過往,許是年歲真的大了,心也空了。

  孤麗妃輕輕起了身,要去拿他手中的畫卷,他卻不給。

  麗妃笑笑,說:“夜了,皇上歇息吧。”

  “麗妃,再坐一會兒罷。

  塵煙流年---4

  麗妃默默地在小榻上坐下,他的心思,她似懂非懂。

  寂寞了罷,既是寂寞了又何必將莊妃趕將出去。莊妃年歲比她小不了些許,但看上去卻如二十剛出,模樣也像……

  她猛然一驚,十多年卻不曾注意,原來這莊妃相貌與常妃竟有幾分相似,尤其是那一雙眼睛。

  常妃有一雙她見過最美的眼眸,每每常妃看著她的時候,她總平白生出一種暖意和舒坦,仿若只要她在,這世間再沒什麼能夠危害到她和小五。

  說來也怪,後宮之中本不會有什麼長久的結jiāo,所謂姐妹qíng深,也不過是浮華煙雲。掩人耳目還可以,當不得真。惟這常妃,與人為善,對她亦是真心。

  “麗妃,她果真要你保太子?”

  麗妃默默的點了點頭,想起皇帝已闔著眼眸,復又輕聲說了聲,是。後宮風起雲湧,妃嬪爭寵,皇子奪嫡,這些,常妃都不懂。也對,她尚不及懂,人已離世。

  自立下太子開始,朝堂看似風平làng靜,但各門各派又豈能罷手。太子勢在必得,夏王身後亦有多股力量扶持,那睿王,有小五相幫也不會弱了去。

  這新皇的位置……

  “臣妾以為皇上懂常妃的心思。”

  皇帝卻啞然一笑,常妃的心思,他不懂了。後宮之中哪有不為自己孩子做打算的,便是芳菲在宮外,也懂得給驚灝謀些權勢。

  謀權……

  皇帝心中一駭,只愣愣的看著手中的畫卷,歷經這許多年,有些念頭卻突突的生了出來,刺痛了心地。

  疼……

  煙雨江南,她微紅著眼眸,顫顫地說,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抓不住。

  她身懷六甲抓不住也屬常事,他卻是瘋了一般,一腳揣在她的肚腹之間。他雖生xing多疑,但芳菲的話,他從來不曾懷疑。

  為什麼對她這麼狠……

  海冰說,皇上,您恨的不是常主子對芳菲!!!!使壞,而是恨常主子變了xing子。

  皇帝苦苦一笑,他真的恨她麼,為何在看到驚鴻的時候偏偏會想到她。想她軟軟的叫著小八的樣子,想她微抿唇角眉眼彎彎的樣子。

  小八,這孩子恨他。

  去北地前一晚,他問睿王,是不是恨他。

  睿王微微一笑,他笑起來的樣子也像了不謝。他溫爾謙遜地說,若是上官驚鴻,該恨您,但若是小八,不會。

  上官驚鴻與小八的差別,他當時吃了一驚。年僅十五歲的孩子說出來的話卻叫人震驚,上官驚鴻是他的兒子,小八卻只是不謝的小八。

  他本想問一句,是驚鴻還是小八,但想了想還是罷了。若是驚鴻,他能怎麼,若是小八,又該如何。

  睿王臨去前淡淡然地說,父皇無須憂愁,如今小八還是小八。

  畢竟年輕,睿王說這話的時候,臉上還有尚不及掩去的憤。他其實知道他恨他,但……他心一疼,竟想說些寬慰的話,終了卻只擺了擺手示意他退下。

  “皇上不若去瞧瞧睿王,終也是常妃唯一的牽掛。”

  唯一,他本可以有個女兒,若不是他惡意的懲罰。她很堅qiáng不是麼,他總以為無論是怎麼的磨難,她都可以笑著面對,然後軟軟的笑,軟軟的哭。

  他愛看她笑,卻也想看她哭。芳菲哭的時候比笑的時候多,不謝卻不然,她總是笑,勿論難過與悲傷。

  她說,哭又能怎樣,哭過以後還是要面對,不若笑。所以再難再苦,她都是笑,笑著面對他,面對他的不愛甚至恨。

  只有那次她的生辰,她醉了酒,看見他的珠子,終是哭了。

  他又怒又疼,想狠狠的抱她一次。

  她卻哭著要他放她走。

  這次是真的發怒了,他對她百般寵愛,她卻萌生了去意。先前他一直不懂這是為什麼,如今……他突然有絲明了。愛怕了麼,不謝,你怕了麼。

  “麗妃,明兒與朕去瞧瞧驚鴻……與翹家的丫頭。”常妃與汨羅本就jiāo好,驚鴻與翹丫頭也有緣。翹丫頭相貌雖不傾城,卻聰慧過人,與驚鴻倒是相襯。

  麗妃微抿著唇,心頭稍稍難堪,寧王亦是他的孩子,他又給過多少關懷。自己生養的孩子終是了解的,小五並非就沒有奪嫡的心思,但為了睿王,他舍了。這樣的深明大義,手足qíng深在他父皇的眼裡卻什麼也不是。

  “臣妾去不去都好,倒是莊妃實則該去。”常妃離世那會兒,她央過皇帝,希望能親自撫養睿王。但不知為何,許是對她不夠信任,皇帝終是將睿王jiāo給了莊妃代為撫養。

  皇帝搖了搖頭,淡淡的說:“敏兒便不去了,聽說驚鴻與驚驄近日起了些矛盾。這兩個孩子從小就不能好好相處,碰到一塊兒只能打架。”

  麗妃微微一笑,說起兩個小兒打架的事,皇帝並不惱怒,卻是微微笑著,天倫之樂便是如此吧。

  於是,她又淡淡的想著,若是她能得他一點寵,是不是也能享一享這天倫。

  塵煙流年---5

  第二日,日頭略略斜掛在天側的時候,皇帝果然領了麗妃前往睿王府,隨行的自然還有莫存豐等一gān人。

  睿王府門外,方明恭順地領著皇帝往府內走去,卻不見睿王親自出來相迎。麗妃微微生疑,俱這睿王是極懂人qíng世故的,怎會只著方明前來迎接。

  才行至門裡,方明卻朝著一方微微行了禮,麗妃一抬眸,只見郎霖鈴領著府里上下前來。

  郎霖鈴極快的給帝妃見了禮,復又笑笑說,睿王有些事在忙。

  麗妃只是笑笑,郎妃神色固然偽的極好,這眸中的涼意又豈是能夠掩去的。睿王如今寵著翹妃,郎妃雖是元妃,只怕日子過得也不好。

  皇帝卻是神qíng歡愉,也不介意這些,只隨著郎妃且走且行。

  郎霖鈴極快的看了一眼麗妃,暗忖,皇帝明明極寵莊妃,睿王先前也由莊妃養過一陣,為何來的卻是麗妃。

  不待她多想,皇帝已出了聲,道:“郎妃,去將驚鴻叫來。”

  郎霖鈴應了一聲,便往睿王的書房行去。

  香兒皺了皺眉,說,小姐,睿王如今是太寵著那小妖jīng了。

  郎霖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泄一泄心頭的不悅,睿王寵翹楚這事府里有誰不知,敢這麼在她面前說的卻只有這個笨丫頭。

  香兒見自家小姐不悅,低低的垂下頭去,不敢再出聲。

  終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郎霖鈴心中也有些不忍,復又淡淡的說了句,你家小姐想要的何時失過手。

  香兒抬一抬眸,卻見郎霖鈴眸中閃現的微微寒光。她一驚,小姐想做什麼……香兒終究只是個小丫頭,有害人之心卻也沒害人之至書房門前。

  郎霖鈴輕漠一笑,雙眸已望向書房去,裡面那人在做什麼,也不過半會兒沒見,卻似相隔了半世。

  燈會初相見,她本是天之驕女,他不過是失勢皇子,她瞧不起他的落魄,他看不上她的驕縱。

  一盞燈,一生緣。

  她為他奉上一顆芳心,他對她呢?

  總覺得他該是愛她的,但怎麼也沒能感覺到他們之間的溫qíng。這些日子,他對她冷了,對翹楚卻愈發寵溺了。

  他愛上翹楚了嗎?還是他不再愛她了?

  碧水那丫頭心中也存著幾分念想,對此她不介意。若睿王對碧水有心,也輪不到她進府。但翹楚,這北地的夷女倒真有幾分才qíng,懸崖之下,相依為命……

  她無端一慌,想起王府門外翹容受的那一摑。旁人或許看的不甚清楚,但她站在他身側,半尺的距離,她看的見他咬牙切齒的怒。若不是皇帝在,翹容,活不了。

  圍場那次,他本不必與翹容計較,翹楚本不過是他選下的棋子。翹楚也說,他愛是她,那不過做給皇帝看的戲。但……她真的亂了心神,總覺得會出了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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