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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微微一笑,“學長好。”

  當我被帶到大本營和組織的兄弟姐妹認識的時候,我杯具地發現,這個原來是天文社。

  我對星星的認識僅限於北斗啟明。

  眼鏡男說:“學妹,你也去和大家jiāo流一下吧。”

  我再次杯具地發現,為數不多的座位上都成雙成對了,只剩下角落一個大胖子拿著一包薯片吃得咯咯作響盯著我。

  我抑鬱著正要走過去,背後有人輕輕笑問,“顧一一,也許你願意和我一起坐?”

  這聲音!

  我轉身看著這個今天第三次遇見的男生。他也參加了天文社?

  眸光落在我的身~上,雨冷的臉色突然微微變了,隨即又似笑非笑道:“衣服呢?”

  我也想起一個問題,一個我忽略了很久的問題,只是第一次見面,他為什麼知道我的名字?

  他,到底是誰?

  正驚疑,眼角餘光撞上一道淺笑嫣然的目光。

  林海濤從門口走了進來。

  天文社的社址,爬滿青苔的古舊教室,凝著那兩個與我或遠或近的男生,在三人還沒有jiāo疊的平行線上,我突然有一個預感,我即將到來的高中生活,一定不會寂寞。

  “是你?”

  “你怎麼知道是我?”那邊卻反應驚喜。

  顧夜白微微斂了眉。

  耳邊又傳來女子小小的笑意,“我昨天好像只說了不到兩句話。那個,你不掛電話了?”

  “這年頭還真奇怪。”他淡淡道。

  “。。。。。。”

  “警察捉賊,那賊反問,你怎麼捉我來著了。”

  “。。。。。。。”

  電話那端啊了一聲,又悶了聲息,“你繞了個彎子罵我。”

  “小姐,你一而再打電話過來,意思明顯,不達目的不罷休,與其以後遭到你的不斷滋擾,倒不如現在一了。有什麼請說。”

  話筒里卻突然沉默了一會。

  “下周周末學校影院的片子,你——可以和我一起去看麼?當然,作為回報,我可以幫你做一些事qíng,只要在我的能力範圍。”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像做錯事的小孩。

  想了想,又加進一句。

  “我必然盡心盡力的,只要我能幫你做。”

  更深的霜色染上眸。

  “原來你也是本校的。這麼說,你認識我?”

  “不——我不認識你,我怎麼會認識你?”

  “既然這樣,那請問我為什麼要接受你的邀約?這個惡作劇到此為止。如果你非要繼續這個白痴的遊戲,我也絕不介意多生事端。”

  “不,不是的——”

  聽出她語氣里的後怕,他譏諷一笑,正要掐了通話,她卻嘟囔一句:“我改天再打來。”

  “啪”的一聲,已然掛斷。

  捏著電話,顧夜白一怔,眸色頓沉。

  那人怔仲的模樣,林子晏幾時多見過。一呆,之下,笑翻在地。

  “我說,你丫滴的艷福到了。接下來是不是出去約會?傳說中的熱線美女啊——”

  顧夜白唇線一揚,長指往桌上調色盤一拈,淡淡道:“子晏,這個給你。”

  嗯,不過,不用遞,只用砸的。

  林子晏叫聲慘厲。

  這一天,便這樣過去。

  往後數天,日子如常。

  誰也不會去理會這樣一場無關重要的惡作劇,在這景致斐然的校園裡,不過是一個似有還無的玩笑。

  不管是大大咧咧的林子晏,還是冷漠沉邃的顧夜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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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的天,仿佛提前在四月。穿越了節候。

  明明是陽光嫵媚,轉眼雨落珠盤。

  下課的鈴聲早敲過,這場突如其來的雨卻把幾乎所有的師生都困在教學樓門前。除去少數女生帶傘遮陽外,幾乎無人攜帶雨具。

  以F,S作頭文字的單詞早被男生們用了無數遍。其中頭等憤青者當數林子晏。

  顧夜白輕靠在牆上,臉上聲色未動,心裡卻也不禁自嘲一笑。

  早前因承擔了一間雜誌社的cha畫工作,向系裡導師夏教授申請了延jiāo期中考的數楨畫稿。

  這下麻煩了。

  那日的qíng景,在腦里淡閃而過。

  “理由。”夏教授埋首書案,眉眼未抬。

  “接了份兼職,得自己養活自己。”他道,不卑也不亢。

  夏教授抬頭打量了下他,目光銳利。自己這個學生並不簡單,表現yù是人類的劣根xing,人,無時無刻不想表現自己,他卻鋒芒盡收,從不把匠心獨運的視覺和深層的技巧用在作業上,如果不是和著名美術雜誌《原色》的總編jiāo好,一次無意中老友向他提起,他甚至不知道這個成績中游的學生竟是他們專欄特定約稿人之一。

  雜誌上的畫作叫他大吃一驚,畫畫這玩藝和一個人的天賦年資是分不開的,他一向自視頗高,可是要達到顧夜白這水平,卻已是差不多四十歲時候的事。執教多年,從未遇到過如此奇怪卻又天份極高的學生。做學生的,費了心機來隱藏自己,為人師表的,卻無法眼睜睜的看一塊璞玉埋沒。

  或許,這次是一個契機。

  “小顧,如果我答應你,這對其他同學不公平。”

  “教授,我自願在成績上減去十個百分點。”

  語氣淡定,沒有絲毫的懇求或者獻媚。

  “一個星期後十二點半前把作業jiāo上來,逾期不效,另外你那十個百分點還不足以打動我,把你為《原色》作畫的本事盡數拿出來,這是唯一的條件。”

  顧夜白微訝,倒也沒說什麼,只一笑離開。

  冒雨過去,畫稿顏料遇水即化。只是他向來沒有慡約的習慣。瞥了腕錶一眼,顧夜白再不猶豫,把畫稿往襯衣里一塞,不理會背後林子晏的嚎叫,快步往台階走下去。

  那微沁了涼意的雨水甫方落到身上,一把傘卻已在頭頂上方舒展開來。

  最初映入眼中的是一隻握著傘柄,微微顫抖的小手。

  “那個——同學,你要去哪裡?我們——一起走吧。”雨傘的主人,似乎也在微微顫抖著,聲音低迷。

  有什麼在腦里簇閃而過,他心中一動,銳眸微揚。

  很平凡的女生,並不認識。他180公分上,那女生只及他的下頜處,身高估摸只在160上下。

  模樣稀鬆平常,倒是那眉眼彎彎,乍看上去,煙疏淡月,幾分悅人。

  眸中jīng光一閃而過,淡淡道了聲謝,伸手便去接她手中的傘。

  男人與女人之間最基本的禮貌。

  “等一下,這個你拿著。”那女生卻微急了聲音,旋即把自己的肩包拉下,向他遞去。

  這個女人,還真不懂得客氣。他心下冷笑,面上也沒動聲色,只信手接過她的東西。

  “把你的畫裝進去啊,這樣就不會濺濕了。”

  她的聲音,低低的,有點羞赧,輕輕淺淺,卻突然劃下在他心頭。

  微度了她一眼,把畫從襯衣里拿出,放了進去。

  “我來撐傘,你管好它好不好?”她笑。

  他唇一勾,不覺竟是,頷首。

  兩人一傘漫入了雨中,背後是脈脈的人聲和cháo亂的目光。

  前方,雨,也滴答,校園廣播隱約傳來克萊德曼“偶然的相遇”,細緻柔和的旋律夾雜著一首不知名的小詩:

  擁擠的人群里/

  你白色的襯衣/

  糾纏到我綰髮的發卡/

  你是淡淡的/

  我亦矜持著/

  就此別過/

  還是他日、再相逢/

  倘若陌路延伸/

  兩手相牽/

  時光匆匆/

  很久以後/

  我們是攜手與共/

  還是已各分西東

  美術系行政樓內。

  把肩包jiāo還給她,他本擬迅速離開,拔腳那一瞬,卻硬生生頓了下來。

  雨勢很大,他不過濕了離傘較遠的左側衣袖,而她卻像在水裡撈上來一般,衣服濕了大片不說,所站立的地方,水漬淌了一圈,幾縷濕發粘在額上,整個láng狽不堪;見旁邊走過的幾個女生投來奇怪的目光,她吐吐舌,拿袖子胡亂擦了擦,朝他笑笑,也沒說什麼,就準備離開。

  她至於他,矮了很多,傘本就不該由她來撐。

  突然,他發覺自己無法忽略掉,一路上不管她如何的手忙腳亂那傘卻始終往他那邊傾斜。

  “在這裡等我一下。”瞥了她一下,淡淡道。

  “什麼?”她明顯呆了呆,當回過神來,那修長挺拔的身影卻已消失在轉角處。

  把畫稿放到夏教授辦公桌上。

  夏教授拿起圖稿,眯著眼,細細看了一會,末了,舒心一笑,“好你個顧夜白。”

  “教授,如果我的作業還湊合的話,那我先告辭了。”他神色平淡,並沒半分受到誇獎的欣喜。

  “湊合?如果說你這幅東西也是只是湊合,那麼G大整個美術系學生的作品大概都得當掉重來!”

  “我說小顧,你一直刻意把自己的美術造詣隱匿起來到底是為了什麼?”

  顧夜白眸色微暗,末了,輕聲道:“教授,很抱歉我無法告訴你原因;您是我敬重的師長,我並不願對您說慌,請您體諒。”

  夏教授微訝,對他的欣賞不覺又多了幾分,道:“小顧,如果你有什麼困難,又在我能力範圍的話,不妨跟我說,老師隨時歡迎。另外,你要保持現狀我不管,但以後每周六找一個時間到我的畫室來吧,你在構圖,色彩,甚至意蘊各方面都已拿捏得很好,我想和您進一步說說幾位畫壇大家的技法問題。”

  夏教授在業界響負名聲已久,後來畫而優則教,課堂前後,求他指點,希望拜師的學生數不勝數,他卻從不輕易收徒。

  這簡單的數句話,卻已含了要單獨授藝給顧夜白之意。換了旁人,已是大喜若狂。

  顧夜白xing子一貫淡然,臉上竟也聲色未動,只道謝謝教授。

  夏教授拍拍他的肩膀,讓他離開。心裡升起了莫名的憂患,在這個學生的畫中,他看到了驚人的才華,但同時,他畫裡濃重灰暗的色彩和怪誕另闢蹊徑的表現方式不由使他想起北歐美術大師歐克,其童年充滿了黑暗的經歷,是以其畫作構圖荒誕不羈色調yīn暗濃重,這二人倒數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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