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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吉安驚道:「何事?」

  紀榛耳鳴眼花,費勁地將馬兒身上的繩子都解開,連馬鞍都來不及披掛,在吉安費解的詢問聲里揮鞭飛奔向前。

  有細雨打濕他的烏髮,和風在奔騰的馬蹄里化作利刃扑打著他的臉頰。

  紀榛心如鼓擂,奮力地揮動著馬鞭追趕。

  遙遙見,車輪滾動濺起軟泥。

  他咬牙衝到最前去,一個掉頭,馬蹄高高踏起,險些將他掀倒在地,而馬車亦被他生生逼停了下來。

  車夫破口大罵,「你是什麼人,嫌命活得太長了?」

  過度的害怕與期待讓紀榛手軟腳軟,他勉強下馬站穩,踉踉蹌蹌地走了兩步,盯著遮得嚴實的車門。

  裡頭的人似有感應,緩緩地伸出一隻手來。

  寬袖下,露一條浸霜泡雨早褪了色的彩繩。

  紀榛瞳孔顫動,抬眼艱澀道:「可是故人來相見?」

  他屏住呼吸,生怕急促的鼻息驚擾了幻影。

  掀簾的五指一頓,繼而用力地將車簾徹底地打開,端坐於內的人也終於露出廬山真面目。清貴的五官,一雙多情似無情的桃花眼——薄潤春色里,微風將左右兩側的竹香吹來,又帶來野花的清新、泥土的芬芳,二人在這萬物復甦、大地回春之時,一坐一立,自成風景。

  冬夜別,昔去雪如花。

  春日見,今來花似雪。

  紀榛的視線被水霧濁染,他發虛地邁出一步。沈雁清先他下馬,身軀緊貼的那一瞬,所有的哀怨與愁苦皆煙消雲散,只有對跨越生與死對彼此深深的眷慕。

  沈雁清雙臂交叉在紀榛背後,竭盡全力地相擁,大喜過望里,再多的言語都成了空,唯有無限的貼近才能感知對方的鮮活。

  天不老,情難絕。心似雙絲網,中有千千結。

  再多的顛沛與催折無法抵消兩顆全力以赴找尋對方的心。

  「沈雁清,不要再離開我了。」

  風鳴,心動。

  前塵往事,一筆勾銷。流年歲暮,長久未了。

  —

  江南好時節。

  新上任的江南刺史姓沈,有一副絕世的好容顏,他的男妻亦是清靈水秀的樣貌。二人初到江南之時,並未泄露自己的身份,跟市集裡一個素來欺男霸女的惡棍起了爭執。

  沈大人好手段,三兩下打得惡棍跪地求饒,上任之後又當即將惡棍收監,此事成為當地的一則小小佳話。

  市井裡皆在傳,此沈大人就是當年三元及第的沈狀元。

  眾說紛紜,倒不見琴瑟和鳴的夫妻倆出來回應過。

  今日紀榛起了個大早,路過市集被塞了條活蹦亂跳的魚,又是一個感激沈大人治理有方的小販,死活不肯要紀榛給的銀錢。

  他拎著鼓動著兩腮的鯽魚,小跑著進沈雁清的書房,提起來揶揄道:「為民除害的沈大人,今夜喝鯽魚湯。」

  站於書桌前正在處理公務的沈雁清抬起頭,不經意咳嗽兩聲。紀榛如臨大敵,放下魚跑過去給他順背,沾了沈雁清一身的魚腥味,又嘀咕著,「那賽神仙究竟是不是浪得虛名,怎麼這麼久了還在咳嗽,早知道就把他從京都帶過來了。」

  沈雁清眼眸清亮,隱去唇角的笑容,低語,「今日喝了藥,心口還是有些沉悶.....」

  紀榛急得把耳朵貼到對方的胸口處,聽著有力的心跳聲,抬眼窺見沈雁清的笑容,氣得瞪眼,「你又騙我。」

  沈雁清拉著他到腿上坐下,說:「先不要生我的氣,明日有廟會,你想好在紅綢上寫什麼了?」

  紀榛擺弄著桌面上的紅綢,凝視著沈雁清,重重點頭。

  沈雁清提筆,紀榛清脆地說:「所求皆如願,所行化坦途,多喜樂,長安寧。」

  書房內低語聲不斷。

  「我從書中學來的,沈大人要是覺著不好,自己寫一句?」

  「你寫的什麼,我瞧瞧?」

  「為什麼不讓我看?」

  紅綢翻了面,被作亂地紀榛又翻了過來。

  綢帶上唯六字而已。

  沈雁清寫的是,長相守,永不離。

  第74章 番外一:苦盡甘來

  「眼睛是後腦的傷所致,等腦內的淤血散了,想必會好的。」賽神仙將銀針從沈雁清的頭頂里抽出來,道,「沈大人福大命大,可這半年到底傷了身體,凡事都要注意,切忌傷心動氣。你對我有恩,往後五六載我皆會替你仔細問診,直至你痊癒為止。」

  距紀榛在京都外遇見沈雁清已過了五日,賽神仙每日都會過來給沈雁清針灸。

  沈家父母得知兒子在世,連著幾日到附近的寺廟還願,今日天未亮就出了門至今未歸。

  紀榛看著沈雁清不復清明的眼睛,急問道:「那他何時能視物?」

  賽神仙捋著鬍子,「少則半月,多則二三月,便是一年半載也是有可能的。」

  紀榛一聽五官就耷拉下來不說話了。

  倒是當事人沈雁清輕聲笑道:「賽神仙醫術了得,此事不急。」

  紀榛聞言也高興不起來,小跑著到外頭去端煎好的藥,又折回屋餵給沈雁清。

  對方如今看不清楚,又素來不愛下人近身伺候,這幾日都是紀榛在照顧他。

  紀榛把碗沿抵在沈雁清嘴邊,囑咐道:「慢點喝。」

  待沈雁清飲了藥,他又拿濕布替對方擦拭唇角。雖現下沈雁清就在他眼前,可他依舊難以安心,需得時時刻刻看著對方他才能勉強壓下心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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