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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怎麼答覆他的?」

  「我讓他問你。」

  「答得好。今後你若不願開罪人,任何事只管往我身上推。」

  陸元朗就將懷中人攬得更緊。

  許初知道陸元朗是不會答應鄭昭月了,心中稍安,他聞到帳幔中都是香料味道,跟陸元朗身上的氣息一樣。

  他從來不曾想到會有這樣一天,他躺在權勢者的身邊,被人摟在懷裡,難怪鄭昭月會那麼看他呢。

  但是看看陸元朗,他知道自己是絕不會為了旁人的蜚短流長而放棄身邊人的。

  「元朗,王揚海說的話都是真的嗎?」

  「什麼話?」陸元朗故意問。

  「那幾次遇賊,和身法。」

  見許初面色誠摯,陸元朗便將那逗他的心思先收了,這些話他總該親口對許初講一次。

  「當然是真的。遂之,這話我曾說過,我知道那時你不信,甚至覺得是虛言偽飾——我真的很早就喜歡你,只是不自知罷了。我也覺得後悔,若早些明了自己的心意,你也不用受這許多苦了。」

  許初臉色一紅,問到:

  「你還有多少事情瞞著我?此刻可能告訴我兩件了?」

  陸元朗斂眉一想,緩緩道:

  「也沒什麼了。一是我自作主張派人殺了那個輕薄你的王列;二是那天晚上我回到蔡家堡殺了那個師爺給你報仇,正碰到酉郎回去殺幾個姓蔡的。哦,對了,劉述我後來也派人除掉了。」

  「為什麼?你不是說他頗有人望——」

  「除惡務盡。我後來想想總覺得此事不妥,如果他不安分,再想出什麼招數來害你可不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

  「就在他離開薊州後一兩天吧。」

  許初聽了就笑,當時還說委屈他,怎麼那麼快就改了主意呢。

  「還有別的事嗎?」

  許初半嗔半笑地看著陸元朗問。

  「嗯……前些日子你在杏花峪時做了噩夢,其實沒有喊我的名字。」

  「我就知道。」許初把頭埋在陸元朗肩頭,笑聲悶悶的,帶著陸元朗也笑得開懷。

  「你喊『別走』,是在喊誰?」

  陸元朗一問出來就感到許初的身體僵了。

  被父母拋下的事情許初沒有和任何人說過。小時在他追問身世時余逸人曾給他講過一次,說沒有見過他的父母,是在路邊撿到的孩子。很小就懂事的許初沒有戳破師父善意的謊言,這樣的故事讓他也多了一分顏面。

  只是被拋下的恐懼卻深深紮根在他的心中,一陣春風就會復生。

  即使知道天災之年父母也是無可奈何,他仍舊有種錯在自己的感覺,仿佛自己隨時會成為一個累贅。

  「怎麼了?」

  陸元朗見他面色不好,緊張問到。

  「沒什麼,因為那天是個噩夢,所以——」

  許初眼中一下子湧起疲意,重重合眸。

  「是我問得唐突了,你不願說別勉強。」

  「沒事。」

  許初勉力一笑,他連小時候都不是會隨意哭鬧的小男孩,如今這麼大個人還為這陳年舊事難過傷心,叫人知道還要笑話呢。

  都已經快二十年了,有什麼不能說的。

  「那天晚上你想用自己的秘密交換,我今天就換給你吧,你聽了可別後悔出了那麼重的籌碼。」

  許初先打趣了一番,而後用平和輕鬆的語氣簡潔地講了那個夢,本以為這事也就過去了,畢竟陸元朗受過很多苦,真刀真槍地搏命,不管是身體的創痛還是感情的創傷都是經歷簡單的許初難以想像的。

  不料陸元朗聽了卻一陣沉默。

  沒有經過這樣的事,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

  陸元朗一下子就聽懂了,更不會沒有注意到許初聲線的顫動,懷裡人反而笑著說到:

  「就是這樣,真的沒什麼。」

  陸元朗心中更酸,知道許初這是將心底里的話都掏了出來,卻怕他不會在乎。

  陸元朗覆上了許初的手。

  許初這才發現自己在講述的時候竟然不知不覺地在被子裡握緊了拳,現在陸元朗的大手包著他,輕輕摩挲。許初心中的堅冰一點點消解,像是春日裡不耐放的糖人一樣淌下了濃稠甜美的水。

  陸元朗聽得出、聽得懂他的痛苦,更會施以妥帖的慰藉。

  許初感謝他這無聲的安慰,現在陸元朗說什麼都會令他更加難堪。他鬆開了手,陸元朗就將手指擠進去,跟他交握。

  就這麼一點點往事的片羽,卻讓陸元朗對許初的理解更深了幾分。

  原先他只見到許初處事恭謹小心,卻不知這背後的原因。如今這條線索將一切都串聯了起來,陸元朗知道,許初這隻孤鶴在人間過得很不安心。

  許初有很多的噩夢,他即使不能使其消解,也要做那個在夢醒時分陪著許初的人。

  更是絕對不能將此當作要挾的籌碼。

  陸元朗自問,即使許初當時真的不去救鄔信,他也絕不會令余逸人曝骨揚屍的,但是事已至此,再說也只會顯得他油滑。

  有些事情就是如此,一時的糊塗造成永遠無法彌補的影響。

  「雖然遂之夢裡喊的不是我,」陸元朗道,「我也打定主意不走了。」

  他說著時就用額頭去蹭許初,像是什麼猛獸在陽光下變得溫順,懶洋洋地露出肚皮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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