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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晏老爺顧念她是阿慶的生母,把人安置在臨縣的別莊,派人好生看著,不讓她亂跑。

  至於其中是否有情義未盡的緣故,晏含章也懶得琢磨。

  不管怎樣,晏夫人如今的下場也跟晏含章脫不開干係,雖然問心無愧,卻一直不敢見阿慶。

  病人等不得,晏含章跟韓旗他們告辭,準備跟老管家回去。

  他回去了,方蘭松自然也呆不住,跟著一起回了城內。

  晏老爺府里燈火通明,一眾僕役亂成一團,城西的老郎中剛從屋裡出來,見著晏含章,急忙過來拉他,邊走邊交代阿慶的情況。

  方蘭松在外間安靜等著,晏老爺坐在圈椅上,兩人互相點點頭,便都不說話了。

  許是年歲大了,晏老爺比前幾個月見他時還要蒼老一些,頭上隱隱生出些白髮,一雙眼睛渾濁著。

  晏含章進去好大一會兒才出來,說是情況不好,要破開肚腹清理患處。

  晏老爺一聽這個,猛地在椅子上坐起來,眼睛直直盯著晏含章,「又要…如此嗎?」

  晏含章面無表情地點頭,「嗯,只有這個方法。」

  因為晏含章娘親的緣故,晏老爺並不相信晏含章這個法子,轉頭又問老郎中,「當真沒有其他辦法了?」

  老郎中點點頭,道:「是,老侯爺,您也看見了,小少爺情況不好,剛才幾位太醫的話,您也都在旁邊聽著,都說沒辦法了。」

  「晏小神醫醫術高超,老朽十分佩服,上次時疫,不就是晏小神醫擬的方子,連聖上都誇讚,想讓他進宮呢,便讓他試上一試吧。」

  晏含章安靜聽著,不說話。

  晏老爺想了想,深吸一口氣,顫著聲音問晏含章:「有幾成把握?」

  晏含章伸出手指,「六成。」

  晏老爺緩緩把那口氣吐出來,滑坐到椅子上,眼睛空洞地望著地上。

  晏含章也不催他,一言不發地坐到方蘭松旁邊。

  一雙熱乎乎的手貼在後背上,順著緩緩摩挲輕撫著。

  晏含章轉過頭,對上方蘭松擔憂的眼神,勾起嘴角對他笑笑,「沒事兒,哥哥。」

  「嗯。」方蘭松點點頭,在腰間抽出一方手帕,仔細給他擦掉額角的汗珠。

  「我相信你。」方蘭松道。

  晏含章像是鬆了口氣,抓著方蘭松的手握住,熱度在方蘭松那裡傳過來,溫暖著晏含章冰涼的手。

  晏含章一有不好的情緒,比如害怕或者擔憂,手就會變得很涼。

  他雖然不說,方蘭松卻也知道他的擔憂,娘親帶來的恐懼太大,在他心裡成了一個結,時至今日都不曾解開。

  平日他不提,只是怕再觸碰到那樣的恐懼。

  如今,阿慶又是一樣的情形,選的也是一樣勝算不大的法子。

  這法子是古書上讀來的,沒幾個人實踐,縱使是京城的太醫,尚且無人敢試過這個。

  晏含章在醫術上算是個天才,九歲就理解了這些艱難萬分的法子,並且鼓起勇氣嘗試。

  但卻以失敗結束,並且直接關聯的,是他娘親的性命。

  雖然當時連宮裡太醫都束手無策,雖然說娘親的日子就在那麼幾時,雖然其實晏含章做與不做,結果都是一樣,但他既然做了,便免不了把責任擔在自己身上。

  晏老爺也是如此,所以把尚且年幼的晏含章送去遙遠的仙山,便是把錯處歸在他身上,每每看見都想起已逝的夫人。

  方蘭松輕輕揉著晏含章的肩膀,在他耳邊低聲叫「阿宣」,說「以前不是你的錯」,說「這次做與不做,責任也都不在你」。

  晏含章握著方蘭松的手,腦中的混亂逐漸平靜下來。

  過了一刻,晏老爺開口道:「去吧,試試你那個法子。」

  方蘭松捏捏晏含章的手指,「我在這兒等著你。」

  晏含章站起來,跟他說「好」。

  醫館的小乙挎著藥箱過來了,跟在他師父後頭進了裡間,按他的吩咐有條不紊地準備著。

  小乙也沒見識過這個,但始終沒開口問過一句,只豎起耳朵聽吩咐,手腳極其麻利。

  師父在他心裡就是最好的神醫,平時有什麼疑難雜症,師父都能治,給人治病時遇見什麼突發的情況,只要師父過來,大家都定了心,默認沒問題了。

  師父要做什麼,小徒弟無條件跟隨,只求能給師父幫上忙。

  裡間按照晏含章的吩咐,在各個角度點了蠟燭,並把一個晏含章自己做的奇怪燭台放在阿慶床頭。

  燭台上的蠟燭一一點燃,小乙驚訝地張大了嘴巴:這燈一亮起來,燈下所有的影子都消失了,床上的阿慶在燭光里,身上每一處都看得極清楚。

  小乙忍不住道:「師父,您真是神醫吧?」

  晏含章束起袖子,打開一個盒子,裡面是奇形怪狀的各種匕首和針,回頭道:「別廢話,端熱水來,回頭再教你做這燈。」

  小乙忙不迭地點頭,按照晏含章的吩咐忙碌起來。

  晏含章進去好一會兒了,晏老爺在椅子上坐不住,站起來滿屋子踱步,時不時想進去瞧瞧,都被守在外面的老管家攔住了。

  晏老爺坐回來,忍不住跟方蘭松搭話,「這…當真可行嗎?」

  方蘭松道:「不知道。」

  晏老爺的臉色肉眼可見得陰沉下來,攥著衣角,道:「當真只有六成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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