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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年歲漸長後,霍思予也不再喊他溧哥哥了,而是有些生分的喊著鍾大哥。

  鍾溧卻還是一如既往的喊他思予。

  霍思予的性子也變了些,變得比以前更沉默了。總是一個人悶在家裡看書,鍾溧每回去尚書府找他的時候,他不是在書房裡呆著就是在院子裡讀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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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有個不大好的習慣,那就是睡著之後便很難醒了,即便是被人偷偷抱走也都鬧不醒的那種。

  鍾溧每次都能尋到些霍思予喜歡的字畫帶過去給他。但是真正讓他明白心意的,還是那一年夏天,某個暴雨過後的午後。

  頂著細碎的陽光,鍾溧抱著一卷書畫往霍思予的院子裡走去。恰巧解暑的冰塊融完了,阿冬阿夏也去了地窖取冰。

  因為剛剛下過雨的緣故,就連微風都帶著一縷清涼。霍思予一身雪白薄綃,枕著手臂趴在石桌上小憩。寬大的袍袖從桌邊落了下來,隨風飄飄蕩蕩。十四五歲的年紀,模樣已經初見日後的俊俏,偏又帶著少年的稚氣。一頭烏黑的長髮用白色髮帶隨意束著,頰邊落著些許髮絲,襯得一張秀麗雪白的臉龐愈發清致。

  鍾溧就這樣愣愣的站在霍思予身旁傻站了許久,在這長久的寂靜中,唯有被撥動著的心弦反覆繚亂。

  他微垂的眼眸,最終還是用極為虔誠的姿態,在霍思予耳後落下了一個極輕極淺的吻。

  這是他唯一一次的放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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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溧十八歲那年考取了武狀元,霍思予送了他一對護臂,錦上織著日月雲朵,錦緞也是最頂級的材質。鍾溧可以說是愛不釋手了,他立馬去打了一對琥珀印章,將山櫻花圖案的那個贈給了霍思予。

  櫻花草圖案的則留給了自己。

  若要說最後悔的事,那便是十八歲那年他帶著翻牆出來的霍思予去放天燈。他站在牆下,仰臉看著初次翻牆顫顫巍巍的小公子,笑得情難自抑。他張開雙臂,將一躍而下的少年穩穩的抱在懷裡。

  樹影搖花落,月色迷人眼。

  鍾溧那點悸動的少年心意即將宣之於口,可臨了還是乾巴巴的說了一句,「你若是我弟弟便好了。」

  霍思予笑得很溫柔,少年清澈的聲音仿佛落在了他心口,「你本來就是我哥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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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溧因為羞恥自己的沒用,那日有些失魂落魄,霍思予不過去買個面具的功夫,竟又消失在了他眼前。鍾溧幾乎急瘋了,他害怕當年的事情再次重演——直到發現湖邊有人落水。

  只遠遠瞧上一眼他就認出了那人是霍思予。落水的少年弱的像是小病貓似的,鍾溧抱著他踉踉蹌蹌的衝到醫館,還好沒出什麼事。原來在他之前,已經有人為霍思予做了急救,可他趕到的時候,那個人已無影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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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原以為自己的心思藏的很好,可還是被自己那個霸道專制的父親發覺了。老侯爺幾乎是暴怒的將他抽了一頓,又立馬著手安排鍾溧離開京城,去那苦寒之地上戰場磨性子。

  離開的前一晚,鍾溧求著自己的大哥,偷偷摸摸的去了一趟尚書府。他傷的連翻牆的力氣都沒有了,只能在院外喊霍思予的名字。

  霍思予踩著院子裡的石頭趴在了牆頭,一身月白色的薄綃隨微風輕輕晃動。

  「鍾大哥?」

  鍾溧微笑著望著他,眼底的哀傷染上了碎光。他揮揮手讓霍思予別下來,只是將手裡一串山櫻花遞給了他。

  「我明日就要跟著父親去滄川了,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鍾溧望著霍思予那雙清澈溫柔的雙眸,收斂了眼底的神色,溫聲說:「如果我能活著回來,我有話想對你說。」

  霍思予微微歪了歪頭,問道:「現在不方便說嗎?」

  鍾溧垂下眸,嘆氣道:「現在說不行。」萬一他死在了戰場上,那這份少年心動只會給思予造成負擔罷了。他仰臉笑道:「我一定會活著回來的,你等我好不好?」

  「鍾大哥是武狀元啊,一定能平平安安的。」霍思予笑得溫溫柔柔,解下了手上繫著小核桃的紅繩遞給了鍾溧,「我也會努力考上文狀元的,鍾大哥如果也能看到就好了。」

  鍾溧彎了彎眸子:「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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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他沒能考上狀元。

  他也沒能及時趕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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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邊關大捷,鍾溧還沒來得及開心多久,他大哥在一個晚上酒後吐真言。

  原來老侯爺扣下了霍思予寄給他的書信,上面提了霍思予被點了探花郎,還有霍尚書準備為他挑選親事的事。原來這些年思予給他的信都是被父親偷看過,確認沒有問題了才到他手上的。

  鍾溧終是和自己的父親鬧翻了,被責罰了軍棍,即便如此他還是不顧傷勢趕回了上京。

  可等他回去的時候,一切都晚了。

  霍思予和端王已經完婚了,甚至馬上就要離京回封地了。

  鍾溧只覺得一身傷也沒什麼疼的,比不上心間尖銳蒼白的痛。他那句未能說出口的話,也終究沒有機會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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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走後,他幾乎是一病不起。原本就白得發光的皮膚愈發蒼白,那些傷口在他身上留下了斑駁難消的痕跡。即便如此,他還是在父親回來之後被迫與之大吵了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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