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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將手邊蘸好醬的一疊肉片推到了鍾溧那兒,有些歉然的笑了笑:「我和阿遠回封地的時候,中途遇到了山石滑坡,還好人沒事,就是東西毀了不少。你替我找到的玻璃球也沒了……」

  鍾溧聞言只是淡笑道:「黑色的並不難找。金色的……比較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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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去的時候,鍾溧說要去住客棧,可霍思予哪能讓他一個遠道而來的客人花錢去住什麼客棧啊。王府客房多得是,讓下人打理出來一間就好了。

  尹遠不在的時候,霍思予都喜歡睡在書房裡。

  許是因為方才吃多了些,他躺在矮榻上輾轉反側了半天還沒能睡著。只覺得肚皮圓滾滾的不大舒服。當他踏入院中想著消食的時候,竟發覺本應睡下的鐘溧竟然站在櫻花林前怔愣出神。

  「鍾大哥?你怎麼還沒睡?」霍思予攏了攏身上披著的袍子,有些困惑的問。木屐踏過青石板路發出細碎的輕響。

  鍾溧回過身,臉上的神色是莫名的落寞,「我一直以為他對你不好,也一直以為你不會喜歡上他的。」他頓了頓,苦笑道:「原來,都只是我以為而已。」

  霍思予溫柔的笑了起來,有些不好意思的說道:「我以前也以為。但是他對我很好,真的很好。雖然我們相遇很不堪,但我也知道他一直想要極力挽回的。所以我……」他沒有把話說完,只是將未盡的話語都掩藏在了唇角繾綣的笑意里。

  鍾溧自然是看懂了欲語還休的是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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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沒想到鍾溧第二日就要離開了。

  他依舊穿著來時的紅衣,清麗的眉眼已不見昨夜的落寞神色。鍾溧牽著韁繩,忽然回身對霍思予說:「我之前一直沒有告訴你,那個金色的玻璃球的珍貴,是因為它獨一無二。」

  霍思予聞言一愣,似是沒有理解他的意思。

  鍾溧望著他,繼續解釋:「是姜國第一的手藝人得意之作。此生只做了一次,獻給了姜國皇帝。而姜國君主又將那東西當做貢品,送給了先帝。先帝後來又賜給了太子殿下,也就是如今的陛下。」

  那雙瀲灩的桃花眼裡儘是動人的微光,他的語氣也是溫柔到了極致:「金砂珍稀,是因為那是鮫人的寶物,它有催眠之效。思予,你的記憶不完整。一次是因為落水高燒,另一次……也許就是因為那個玻璃球吧。」

  霍思予微怔道:「那,那我……當初救我的人是陛下嗎?」

  鍾溧如釋重負般的笑了笑:「我也不知道。」

  他翻身上馬,衣袂翻飛,聲音有些喑啞:「無論如何我都是沾了那面具的光。只可惜,每一次我都來遲了一步。」

  霍思予仰臉看著他,沒有說話。

  鍾溧也望著他,笑意溫柔。他沒說再見,也沒有道別,策馬飛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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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面具哥哥會是陛下?

  霍思予搖搖頭,他總覺得不是這樣的。陛下如今正是而立之年,六年前的時候也已經二十四歲。可霍思予清楚的記得面具哥哥的背影仍是半大少年,聲音也還未變聲完全。

  難不成是陛下將那物件又轉手送給了人?金色玻璃球既是皇家之物,那面具哥哥的身份必然非富即貴。陛下親近之人……霍思予微怔,褪去了所有關心則亂的情緒,終於清晰的意識到了最有可能的真相。

  面具哥哥是……尹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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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急匆匆的回到了書房,墊著腳拿到了書櫃最頂層放著的上鎖的小木盒。他取出鑰匙小心翼翼的打開,裡邊放著的那朵艷俗的絹花依舊保存如新。

  他笑著將絹花拿了出來,視若珍寶的貼在心口。

  只要能找到那個金色玻璃球還有缺了絹花的面具,就能證明他想的都是對的了。

  第二十一章

  霍思予坐在臨窗的矮榻上,將腦袋枕在膝蓋上,雙膝微微弓起。絹花捏在手心裡,稍微有些硌。

  他想等尹遠回來,雖然想要確認的心情很急迫,可是不僅准許隨意翻看別人的東西終歸是不好。再說這些舊物,他也不知道尹遠會放在哪。

  可是怎麼也睡不著了。心裡的感覺又酸澀又忐忑,還帶著許多期待。

  會是他嗎?那顆小紅痣……

  霍思予推開窗,靜靜地望著冰涼月色,直到細密雨珠落到手上了才發覺外邊下雨了。

  「阿遠。」霍思予唇角微揚,眉間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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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淅淅瀝瀝的雨下了一整夜。霍思予任性的倚窗聽雨,結果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尹遠回府的時候天才蒙蒙亮,他也顧不得一身寒氣,興沖沖的抱著一捆剛採摘下來的山櫻花去了正屋。他將花束放在廳中圓桌上,放緩腳步往裡走去。

  等他撥開紗幔捲起珠簾才發覺床榻如新,根本沒人睡在上邊。尹遠瞬間便意識到了霍思予這幾日都歇息在哪,他無奈的搖了搖頭。

  任性的小傢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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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思予是被捏臉捏醒的。他恍惚的抬眸,才發覺自己居然躺在尹遠懷裡。他無意識的彎了彎唇角,露著一個溫柔的微笑,聲音帶著些許倦怠的軟糯:「阿遠,你回來了。」

  尹遠很生氣。氣的是霍思予沒有好好照顧自己,居然開著窗被子也不蓋就這麼蜷著身子冷冰冰的睡了一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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