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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殺了我吧。”慕陽淡淡道,“然後把解藥送到南安侯府。不然就算拼著會死,我也至少可以重傷你們其中一人。”

  青琳有些不可置信。

  雖然只接觸了不長的日子,但是她很清楚這位xing子冷淡的林大人是個什麼樣的人,莫說會為他人而死,只怕眼睜睜看見別人死都會不眨一下眼睛。

  “為什麼?南安侯就這麼……”

  慕陽的聲音顯得有些不耐煩:“我欠他的。反正你不就是想找個人報仇麼,既然父債子償可以,那我替他還為什麼不行?”

  “這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

  青琳沉默了一下,才道:“你死了重公子會難過的。”

  聽見她的話,慕陽也是一愣。

  而後輕輕笑道:“你倒是當真很喜歡重夜啊,我死了不是正好,你可以陪著他……”

  青琳終於忍不住道:“你這個人怎麼這麼沒良心啊!”

  “沒良心?”

  此qíng此景,被一個要殺自己的人這樣指責,慕陽忽然有點想笑。

  “簡直、簡直是自私自利到了極點!你做事都不管別人的想法嗎?”

  “我為什麼要管別人?”

  從始至終,她做的一切都只是她想,和別人又有什麼關係?

  慕陽翻出從季昀承用過的那把鐵扇,輕道:“別說這麼多沒用的了,快點做決定罷。”

  青琳不覺退了一步,嚷嚷道:“喂,你還真想讓我殺了你?萬一我殺了你還不把解藥給南安侯怎麼辦?”

  “你會麼?”

  “我、我……”

  青琳有種發泄不出的怒氣,身邊的斗笠男子用手拍了拍她的肩,她這才冷靜下來。

  回憶起方才,只覺莫名荒謬。

  明明她才是占據優勢的一方,為什麼有種處處被慕陽壓制,只能隨著她的話走的感覺。

  “我不管了,反正林大人你既然來了,今天就走不了了。”

  幾天休養其實她身上的傷已經消的差不多了,方才毒又已經被壓制,青琳祭出一手暗器,道:“林大人,你接著罷。”

  剛想將暗器甩手,青琳忽然一滯。

  慕陽的身前多了一道銀白色的身影,那個人用一如往常的清冷聲音對她說:“離開這裡。”

  銀亮的軟劍從腰間抽出,倒映著月光,幾乎有些晃眼。

  青琳的心驀然一痛,剛才的話,他都聽見了麼?

  身邊的斗笠男子拽了拽她的衣袖,輕輕搖頭,青琳反手收起暗器,縱身躍向遠處。

  慕陽卻還想追,重夜拉住她,下一刻就被慕陽甩開:“解藥!”

  重夜的眼睛裡飛快閃過一絲受傷,接著垂下,所有qíng緒被全然掩蓋在那雙霧色蒙蒙的眼睛之中,什麼也看不出來。

  “我能治好南安侯。”

  慕陽一頓,轉頭,臉上的欣喜不加掩飾:“真的?”

  “真的。”

  慕陽停住腳步,語氣也輕鬆了幾分:“怎麼不早說,我也不用冒這個險了。”

  向前揮了揮手,散開毒氣,果然在前面不遠的地方找到她從杜昱那裡借來的號稱武功高qiáng的江湖人士。

  ……輕嘆口氣,杜昱找來的江湖人士還真是一個比一個不可靠。

  探了探,還有呼吸,不過人太重她顯然背不動,慕陽下意識問:“重夜,你有辦法喚醒他麼?”

  這次,重夜卻沒有回答她。

  慕陽又叫了幾聲,重夜仍是沒有反應。

  回頭,重夜站在只距離她一步的位置,不言不語。

  “重夜?怎麼了?”

  抬起頭,不知什麼時候起重夜去掉了偽裝,那副讓紅塵無色的容顏乍然出現在慕陽的眼前,只是沒有了往日溫柔而靜謐的笑意,顯得有些茫然。

  慕陽心一軟,剛想走近一步,重夜慢慢開口道:“你剛才是真的……打算為了他死麼?”

  “我不知道。”

  慕陽笑了笑:“不過我預計她殺我的可能xing不足一半。”

  “可你還是有可能死。”

  “嗯,是有可能,反正人總是要死的。”摸了摸脖子上掛著的玉,慕陽無所謂道,“而且,說不定我根本活不過一兩年。”

  “我說過不會讓你死的!”

  慕陽循聲望去,重夜看著她,淺褐色的眼睛像是由淡轉濃,色澤溫潤而美麗,讓人不自覺就被吸引著深深望去。

  剛才那個聲音……是重夜的?

  重夜喘了口氣,覺得像是有什麼哽在心中,讓他覺得無比難過,卻又怎麼也吐不出來。

  一路跟著慕陽,其實他早可以出現。

  只是聽見青琳的話,忍不住就想聽下去。

  ……那個人在慕陽心裡的位置這麼高麼?還有……她真的,一點也不在乎自己難過麼?

  可是,他很擔心她。

  她的xing格總是這麼獨立這麼剛烈,他很害怕像很多年前一樣她又一次消失在他的世界,而且是永遠也不會再回來。

  她為什麼自己去冒險……卻連跟他說一聲也不願意?

  “重夜?你怎麼了?”

  近在咫尺的距離,卻好像隔了兩個世界。

  重夜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轉身就走。

  64六三章

  青琳跑了,解藥也沒有拿到,重夜的反常表現又讓她有些不知所措。

  慕陽覺得很是頭疼。

  回到客棧,疲累睡去,第二日晨起,叫了粥慢慢喝,一晚喝完,抬頭見周琛正坐在她對面。

  慕陽隨口問:“趙大人呢?”

  “一早被叫去查案了。”周琛微笑,“其實查不查根本沒有什麼關係,我現在就可以告訴你是誰做的。”

  慕陽聞言,連眼皮也沒抬一下,淡淡道:“周大人,你試探我很多次了罷,想說什麼直說便是,不用藏著掖著。”

  周琛一滯,才笑著緩緩開口:“那好。”

  慕陽再去南安侯府的時候,已是將近日暮時分。

  她站在季昀承門前,久離剛剛從屋中出來,擦肩而過的瞬間,她分明聽見久離低聲道:“溫柔些罷。”

  溫柔些?

  唇虛張了張,慕陽推門進去,房間裡依然點著燈,季昀承靠在榻上,眼睛用一根繃帶纏繞,面沉如水,無悲無喜。

  濃重的藥味彌散。

  夕陽的餘暉覆蓋在他的身上,淡淡一層橘色光暈,唯獨那張臉沉在yīn影中,顯得沉悶而yīn郁。

  “找到解藥了?”

  慕陽反手合上門:“還沒有。”

  “沒有那你來做什麼?”

  “……你怎麼知道是我?”

  季昀承的唇勾起幾分嘲諷笑意,但到底沒說什麼。

  除了她,還有別人敢不通報就進來麼?

  一步步走近,慕陽站在季昀承榻前,幾乎是肯定的問:“知府一家是你找人做的罷。”

  季昀承的神qíng未變:“是我又如何?”`

  “那一千萬兩賑災的銀子也在你這罷……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

  “你管的未免太寬了。”

  慕陽一直平靜的聲音沉了幾分:“我此次來平涼城就是為了這件事。”

  “那你就該知道怎麼做。”嘲諷笑容依舊,“你應當沒忘了自己是誰的人罷。知道了,就出去,我現在不想見到你。”

  手上的重量一沉,季昀承察覺慕陽用手按住了他的手。

  女子的聲音突然柔和起來,甚至帶著幾分很像懇求的味道:“你非要現在就出手麼?”

  其實並不難理解。

  要瓦解皇權,必須一點點的潛移默化,讓百姓對玄王朝有怨言無疑是最重要的,到時無論是清君側還是gān脆取而代之都有了名義。

  季昀承慢慢從慕陽的掌中抽出手,將臉轉向她的位置,冷冷道:“你怕了還是說……你不打算站在我這邊?”

  “我只是怕侯爺你cao之過急,反而容易出事,此事茲事體大,更應當籌謀周全、準備妥當,一旦行持差錯只怕就會萬劫不復……”

  可惜季昀承看不見,不然他定然能發現在他方才說出那話時,慕陽的臉色明顯一變。

  季昀承的臉色緩和了些許,手指按在綁著眼睛的紗布上,慢慢道:“你不用擔心,我現在這樣,別說籌謀,連文書也看不了……”

  話還未說完,季昀承忽然身體一僵。

  就在他說話的時候,慕陽整個人猛地趴在他身上,肩膀聳動了兩下,就緊緊貼住他。

  讓他一直懷念著的淡淡皂角香氣透過那具溫熱的身體傳來,遲疑著的季昀承抬起手撫摸過慕陽柔軟的髮絲,觸感細膩柔滑,舒服的讓他一直流連不想放開。

  又猶豫了一刻,他輕聲問道:“我看不見,你很難過?”

  慕陽沒有回答,只是更加緊的抱住他。

  這樣的回答比她直接說出來更讓季昀承受用,環抱著慕陽,之前因為看不見的煩躁漸漸也平息下來,唯一遺憾的恐怕就是不能親眼看見慕陽擔心他是什麼模樣。

  一縷血腥味飄至季昀承的鼻端。

  他怔了怔,反應過來猛然問道:“你受傷了?”

  連他自己都沒發現語氣里不假掩飾的關心。

  寂靜了一刻,聽見慕陽低弱的回答:“一點小傷而已。”

  鬆開慕陽,季昀承看不見,只能略帶急切的道:“哪裡受傷了?”

  看不見,嗅覺反而更加靈敏,越來越濃郁的血腥味不得不讓他急躁。

  慕陽抹了抹唇角的血,抖抖右手上吐出的血,用左手反握袖中匕首割破手掌,才又輕輕道:“右手不小心被劃了一刀而已,不礙事,養兩天就好了。”

  幾乎同時右手被季昀承握住,順著慕陽的手指細細觸碰,季昀承皺了皺眉:“這麼多血。”

  “別碰了……疼。”慕陽見季昀承鬆開手才道,“我等回去包紮一下就好。”

  “……是為了幫我找解藥?”

  慕陽遲疑了一下,輕聲“嗯”了一聲。

  她怎麼也沒想到會在這個時候身體劇痛、難過吐血,只得將錯就錯,其實這樣也沒什麼不好,季昀承越是在乎她,她的籌碼就越多……可是不知道為什麼,看到季昀承關心在乎的樣子,她忽然有些彆扭和不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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