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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沒有看出慕陽做的婦人裝扮,只是慕晴下意識便以為慕陽是嫁給南安侯做妾,可又疑惑,哪怕是南安侯的姬妾也不會只由一個男子送來。

  等了會,見慕陽緩緩點頭,慕晴才算松下口氣。

  看來或許是南安侯大發善心將慕陽許配給了別人,也是,她們這小門小戶出身,那南安侯爺也未必看得上,反正瞧著阿陽那個相公也像是個老實男人,比起那位高權重喜怒難測的南安侯爺,這樣的男子顯見要可靠的多。

  當即,慕晴又隨口問了些無關大礙的問題,便絮絮叨叨說起了這些年發生的事qíng。

  慕晴說的那些慕陽早就一清二楚,便也只是隨口應著。

  瘟疫過後,慕岩因議親不成,怕被連累,攜家帶口逃去了別地,只留下慕晴和劉二哥過著清貧卻也簡單的小日子。

  說了不知多久,劉二哥帶著重夜回來,還不住連比劃帶說,重夜只在一邊靜靜微笑聽著。

  天色也快暗了下來,慕陽跟慕晴道別,慕晴顯然還想挽留,見慕陽去意已決,才不再多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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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走近客棧房間,慕陽就隨手散開發髻,順口問:“剛才劉二哥都同你說了什麼?”

  “……不知道。”

  慕陽一愣,才轉頭道:“不知道你剛才聽了一路還不住點頭。”

  “可是他說的很開心。”重夜眨了眨眼睛,任由白霧覆蓋住瞳仁,笑意卻漸漸漫上唇角,“既然可以讓他開心,那我聽不聽懂又有什麼關係。”

  慕陽倒也一時不知道如何回重夜的話。

  重夜卻突然側眸,略帶點疑惑問:“可是,他為什麼一路都叮囑讓我以後記得對你好些?我……對你不好麼?”

  微微一滯,慕陽忽然一笑:“你對我很好,他只是擔心罷。”

  慕陽本是隨口說,卻緊接著聽見重夜的聲音,柔和的綿長:“不用擔心,我會一直對你好的。”

  在聽見這句話的瞬間,慕陽的心口莫名一跳。

  頓了頓,才道:“重夜,這種話是不能隨便對女孩子家說的。”

  “我不是隨便說。”不知何時重夜去掉了面上的偽裝,冰雪似的容顏上是一片認真之色,“鳳族人從來不說謊,也從來不隨便許諾。”

  “這是個好習慣。”慕陽笑著岔開話題,又朝外看了看,“我們還是快換衣服出城罷,不然一會城門要關了。”

  重夜點了點頭,卻不知為何顯得有些失落。

  這一路走得很順利,沒再遇上什麼流寇劫匪,從石dòng中走出,入眼的還是那片清若明鏡的湖水,竹香陣陣伴著清風明月,瞬間讓人心曠神怡。

  坐在糙地上,慕陽深吸了一口氣,重夜坐在她身側,一樣抱膝遠眺。

  這樣安靜的世界,似乎連靈魂也平靜了下來。

  “你真的在這個地方呆了二十年?”

  重夜想了想:“也許不到,只是從我有記憶的時候起,就在這裡了,那時只有我和祖叔兩個人,師傅來教了我一年便走了,我甚至連他叫什麼都不知道,後來祖叔也不常來,只每過幾日給我送一次生活所需……”

  真是奇妙,玄王朝最尊貴的鳳族國師竟然是這樣一代代傳承的,一個人負責選擇家族中適合的孩子,一個人負責將他隔離人世,不受世俗羈絆,最後一個負責傳授所需要的知識。

  然後更迭jiāo替,鳳族國師也永遠是那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存在。

  “那重夜這個名字……也是你祖叔替你取的麼?”

  重夜忽然揚唇一笑:“不,這是我自己取的。”

  “?”

  “小時候我的視力很差,無法直視陽光,也沒法在白天看見東西,能看見的只有無邊無際重複著的夜晚,所以就gān脆給自己起名字叫做重夜。”

  望著遼遠而深邃的天際,重夜無聲的想。

  所以……當重夜的世界she進第一縷暮陽的時候,他幾乎是有些不知所措的。

  作者有話要說:又等於免費的哦~

  捂臉,既然寫重夜留言還木有侯爺桑多……

  51五十章

  回憶起自己的童年,慕陽低頭笑了起來。

  她的童年只有深深宮闕,其他人或者畏懼於她的權勢,或者另有所圖,偌大的一個皇宮裡竟找不出幾個能說真話的人,比起重夜也好不到哪裡去。

  愣神間,忽然見重夜走回了竹屋,不多時帶回了一個堆疊滿滿的竹簍。

  竹樓里擺放著各種各樣用竹子做的小玩意,常見的有竹笛、小竹椅,還有各種各樣看不出是什麼的東西,慕陽從中摸出一兩件東西,竹子的表面削的極其光滑,也做得極其jīng致,絲毫不比擺在店家賣的差。

  “這些……”

  重夜盤膝坐下,笑容里有些孩子氣,簡單而清澈,一望見底:“都是我做的,沒想到還在。”

  摸著那些小東西,慕陽心口莫名一酸。

  他過去的人生要有多單調,才會日復一日重複著做這些東西,能看得出這些成品都已臻完美,那還有多少練習時做的就更不得而知了。

  重夜並沒有察覺慕陽的qíng緒,從懷中掏出一根竹笛,輕輕chuī奏。

  笛聲清冽華美,悠悠然響起,於清幽中透出幾分空靈,如同一曲穿越亘古的鎮魂樂,每一聲弦動都是一段來自靈魂深處的吟唱,輕柔婉轉,久久不滅,仿佛清泉流水般溫柔繾綣,一時寂滅了所有塵囂。

  一曲清樂,褪盡鉛華。

  隨著笛聲,竹簍中的小玩意微微散發著溫潤的淡光,環繞在兩人身側,宛如有生命般翩然而舞。

  螢光倒映在湖水中,美得令人目眩神迷。

  一曲終了,重夜將笛子遞給慕陽,微笑道:“這是主竹,它有自己的jīng魄,你chuī奏其他的竹子也會被影響,很有趣。悶的時候可以拿出來消遣。”

  握著竹笛,慕陽失笑。

  和重夜呆在一起,總讓她覺得心虛。

  過去換他的玲瓏珠是,如今也是,當一個人坦誠到可以把自己所有的一切毫無保留的告訴你,他不在意你的欺瞞,不在意你的利用,甚至有任何喜歡的東西都願意拿出來和你分享……你會發現,自己已經完全不忍心去傷害他,而這個人也已經用最笨拙的方式讓你牢牢記住。

  不記得又聊了什麼,慕陽覺得格外放鬆,這一夜似乎也過得格外的快。

  困意慢慢襲來,兩人就這麼靠在糙地上緩緩熟睡,時間仿佛也緩慢下來。

  夜半時分,慕陽被一陣急促的痛楚喚醒。

  像是壓抑了太久,心口驟然緊縮,呼吸不暢,連呼救的聲音也發不出,瞬間手腳冰冷,胸腔刺痛,一直綿延到腦海中,儘是無以復加的痛楚,當即便讓慕陽幾乎眼前一黑。

  忽然,胸口湧起一股甜腥。

  慕陽劇烈地咳嗽了兩聲,以手掩唇,待放開手時,卻見手心赫然是一片刺目的猩紅,血腥味淡淡彌散。

  顧不得多想,痛楚一褪去,慕陽便跌跌撞撞朝著湖邊跑去。

  微涼的湖水洗滌著手心,帶走絲絲縷縷的血絲,慕陽的呼吸滯了一瞬,摸上脖頸處帶著的白玉玉佩,大約重夜估計錯誤,這玉佩對別人有效,對她而言或許只是把幾次的痛楚壓縮到了一次。

  嘆了口氣,慕陽緩緩走回原位,坐下合上了眼睛。

  她並沒有注意到另一側有人慢慢睜開眼睛,目光靜靜落在湖面,滿是自責和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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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醒來,慕陽並沒有提及昨晚,恍若什麼事qíng也沒有發生一般跟重夜出了谷地,在葉良城另買了一輛馬車回帝都。

  馬車很寬敞,裡面更是鋪了柔軟的氈毯,趕車的是個老手,一路車行的很是平穩。

  坐上車沒多久,重夜取出一個小包袱放在桌上,攤開一看,裡面用jīng致小碟裝了幾塊香甜誘人的紅棗糕,推給慕陽後又從底下摸出一個小罐子,微掀開蓋,鮮美濃郁的烏jī湯味就已經逸至鼻中。

  紅棗、烏jī……

  重夜怎麼會想起吃這個,還有……他什麼時候去買的?

  不等慕陽多想,重夜已經幫她盛好湯又推了過去,慕陽嘗了嘗,這幾日他們都是在驛館隨便吃些,如今兩廂一比,立刻便顯得美味起來。

  又吃了兩口,慕陽才發現重夜居然還沒吃。

  往日被侍候慣了,方才一時竟沒覺得不對,微微一頓,慕陽放下碗,有些笨拙的幫重夜也盛了一晚,她實在沒gān過這種事qíng,一碗盛好儘是湯水,還灑了不少,放到重夜面前,略顯侷促的輕聲道:“一起吃罷。”

  重夜沖她一笑,也拿起勺子一勺勺放進嘴裡。

  那笑容實在有些晃眼……慕陽低下頭,不知為何覺得有些彆扭。

  馬車突然停了下來,未曾預料,重夜嗆了一口,當即猛咳起來。

  慕陽一怒,掀開帘子便想質問。

  馬車停在一座小橋正中,對面也停了一輛馬車,她雇的車夫見僱主出來當即罵罵咧咧道:“你們怎麼趕車的啊,有這樣的搶道的嗎?明明是我們的車先……”

  對面的車夫是個小年輕,當即傲然揚起脖子回道:“你知道我這是誰家的馬車嗎?還不快讓開!”

  “哼!規矩擺在這,爺今個還就不樂意讓了!”

  見車夫無賴的樣子,對面的年輕車夫一時語塞。

  就在這時,聽見對面的馬車裡傳來一把低沉沙啞略帶幾分不耐煩的聲音:“別廢話了,不讓就把他們都推下去。”

  年輕車夫得令,瞬間jīng神抖擻,還得意洋洋的看了對面一眼。

  那輛馬車後也立刻閃出五六個大漢。

  這邊的車夫卻顯得有些猶疑,眼波朝慕陽轉來,仿佛道“您看這怎麼辦”。

  慕陽揉了揉眉心,有些苦惱的想,真是冤家路窄。

  退回馬車中,淡道:“退了罷,讓他們先過。”

  車夫應了聲,小心翼翼地趕著馬車後退,眼中還有些不請不願,未料他們剛退了不到一半,那邊的馬車裡忽然探出一隻手,手指修長,瘦勁有力,只見那隻手輕輕比了個動作,五六個大漢隨之而動,想也沒想朝著慕陽的馬車便衝來。

  幾個合力一推,馬車猛地一歪,險險落進水中。

  慕陽也坐不住了,猛然從馬車中躍出,兩步躍到季昀承馬車上,一把拽開帘子,氣急反笑道:“季昀承,你還真是……讓我長見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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