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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戴赫起兵,不日便能攻陷皇都。殺了我又怎樣,南望將滅,阮青洲,你也——」

  笑聲不止,忽被一刀斬了喉。

  指尖一下發了顫,阮青洲雙眼呆滯,久久停在握刀的手上,半晌才緩動著尋向後方。

  他對上段緒言的眸,自那人躲避的目光里尋到了答案。

  「你,知道?」

  見他不語,阮青洲失落苦笑:「原來你們……都知道。所以你怕我離開,尉升和莫洋也沒再堅持帶我回南望……」

  「可你……」嗓音低啞,阮青洲聲也發顫。

  可你為什麼還要騙我?

  淚再湧出,阮青洲無助望向別處,腳下漸軟,跪地時被段緒言扶肩摟住,緊收入懷。

  可他感受不到一點暖。丁甚的屍體就躺在那處,他聽到了南望將滅的噩耗,等不到重回故土的那一日。

  什麼都沒了。

  阮青洲失魂落魄地倒在段緒言懷中,沒了責問,沒了慟哭,就像一具抽了魂魄的屍。他在將入冬日的這一天被徹底打碎了一切。

  ——

  喉間一口淤血自回府後才嘔出,阮青洲於馬背上暈厥滑落,被段緒言用臂接住,抱入府中。

  「周問!周問!」段緒言聲已喊啞,再沒能從他身側退開半步。

  湯藥、施針……水盆來來回回遞了一夜,血濕的布帕終已清出房門,那晚過後,阮青洲被吊著一條命躺在床榻上,醒時無神,睡時無聲。

  段緒言藏起了虎頭帽,再不敢讓他記起一點絕望。

  可只那幾日之間,關州瞬時入了冬,天一生冷,段緒言便不敢帶他吹風,幸而陰了一日後天便放晴。阮青洲避光,被他抱出門時仍生抗拒,一雙眼始終閉著。

  水榭上鋪了層褥子,段緒言讓他躺著,枕在腿上。

  阮青洲的指甲長了,他摸著時指腹停在指尖反覆摩挲。阮青洲總把自己打理得乾淨利落,如今卻好似不再介懷這些了。

  段緒言徒生懼怕,握進他的指縫。

  「中庭新栽了桃樹,我又覺得梅也不錯,往裡也栽了幾株,冬日能有點顏色,你覺得呢?」

  段緒言問著,阮青洲只動了眼眸,極輕地「嗯」了聲。

  「我見林中尚無花開,顯得空曠,還讓人搭了架鞦韆,待築好後推你去搖。」段緒言撫他鬢邊髮絲,攏到耳後,阮青洲卻似疲累,合眼不再應答。

  段緒言欲言又止,忽自何處取來什麼抹他指上。阮青洲尚未睜眼,卻被溫熱舔了指尖,他遲疑地屈指一縮,手背經絨毛掃過,忽而觸見了軟意。

  幾聲細軟貓叫入耳,阮青洲淺淺抬眸,軟尾掃過鼻尖,澄黃絨毛也蹭過眉眼。呼嚕聲近在耳側,好似還帶著腹部的暖意,指尖肉沫再經舔動,阮青洲伸手試觸貓耳,被它一下蹭來,倒在掌心打了個滾。

  「昨日鑽進府中的貓,在你寢屋的窗台上睡了一晚,」段緒言如撫貓那般,用指節蹭著他的臉頰,「青洲,我們養了它吧。」

  可哪有什麼機緣巧合,這不過是段緒言四處替阮青洲搭建活下去的緣由,方才特意尋來的貓,名也起得容易,就叫骨頭。

  骨頭很親人,午後曬著暖陽打盹,就喜歡窩在阮青洲腹部前,起伏的呼嚕聲聽著滿足,也讓人生困,阮青洲難得醒得久了些,由它依靠著,方才入了睡。

  修平的指甲落在阮青洲手上,一如從前那般乾淨得生俏,段緒言摸過指尖,靜聽他的呼吸許久,再沒忍住吻上,退離時卻生了怯。

  他們之間還能有多久。他不敢想。

  是時鐵風輕步踩上水榭,停在階上。

  他看向阮青洲一眼,壓了聲量:「主子,斥候方才傳回軍報,事關南望內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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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這一章,應該是能理解為什麼be了吧_(:з」∠)_

  第109章 求援

  戰鼓在路州打響,戴赫行兵自西向東逼近,再行南下,兵馬已相繼占領南望各州,切斷了各路補給,皇都困於其中,南望士兵將近糧絕,已是怠戰。

  百姓被困皇都,頻頻憤起,加之各州流民逃難而來,城中已是人滿為患。人人自危,終在路州被攻占的消息傳來後掀起一陣暴亂,撞毀城門逃出。

  阮譽之無奈之下,終於屈身親筆寫下一封求援書,北送遞往關州,請北朔出兵援助。

  與此同時,阮莫洋和尉升本在路州隨戰,正與敗兵退回皇都,沿途見田壟破毀,瘡痍滿目。

  「要敗了。」

  已是行了近千里,兵馬靠於沿途休整,阮莫洋眼望遠處說著,已無波瀾。

  經歷太多廝殺,人便會變得疲累、麻木。阮莫洋瘦了一圈,污血殘灰都沒洗淨,結成一層垢附著在兩手上,看不清原有的膚色,他靠坐木樁旁,懶聲笑著:「二哥沒回也好,太折騰人了。」

  尉升沒應,支腿坐在一旁,手中磕著根空煙杆,面上胡茬許久沒再打理。

  阮莫洋看他半晌,抬腿輕輕踢了踢他的膝:「哎,二哥不是都勸你走了嗎,又沒正當職權,還要陪著我們受這苦,你冤不冤?」

  尉升沉默片刻:「我不比你,沒去處了。」

  「你和佟飛旭一樣,向著哪邊都不妥,他選了不回南望,我也以為你會跟著戴紓,向他們那邊投誠呢。」

  話說出口方覺有些不妥,阮莫洋看了眼周側,拍了拍嘴:「行了,嘴笨,當我沒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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