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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你打我那一巴掌的時候。”

  是啊,七魂歸位,他什麼都想起來了。秦毓嘴唇動了動,斂下長睫。

  蘭汀激動起來,握著拳,臉頰漲得通紅:“她,她,我……我沒刺她……我……”為自己辯解著,蘭亭突然想起那yīn冷的眼神,又頓時安靜下來,或者是不是他殺的都不重要,他不過是個魂魄的容器,而且,朝堂上殺了人的罪犯都說自己是冤枉的是無辜的。

  秦毓走過去:“怎麼不說了?”

  蘭汀腦袋耷拉下來,雙臂無力的垂著。那麼愛哭的人,卻連眼淚都流不出來了。原來被冤枉是這麼難受的事qíng,那些個經常誤判的昏官真是該千刀萬剮。這麼亂七八糟的想,秦毓已經走到他面前,淡淡的蓮香bī近,他不自覺的往後退。

  “秦兄,你又要怎樣?打我?還是把我拿回去餵別人?這回又是誰?”他茫然的抬起頭,“就算我殺了她,難道在秦兄的心裡……我就什麼都不是嗎?”

  他終於問出來了,在夢城裡,他可以犧牲自己,只要秦毓能得到幸福。

  可是,他很想問,在秦毓的心裡,他什麼都不是嗎?

  那麼多年在一起,他蘭汀敬他愛他,視他如兄如父。兒他秦毓也對他也疼愛有加,捨不得他受半點委屈。難道都是假的,什麼都不是嗎?

  “你連只耗子都不敢打,怎麼會去殺人呢?”秦毓慢慢地把委屈得連哭都不會的孩子擁在懷裡,“是我對不住你,可答應過的事qíng我就一定要做到。所以……我對不住你。”

  聽著秦毓反覆的道歉,帶著點傷心地意味,蘭汀的目光越過他的肩望向遠處一望無際的彼岸花。

  白兄說,成長要付出的代價,很大。

  蘭汀有些明白了。不過他希望自己來世再也不要明白。

  “小汀,以後,你就要自己照顧自己了。”

  “我知道。”

  “幾年前,在我生辰時,我答應過自己一件事,可我差點忘記了,如今要去做了。”秦毓說,“以後大概不會再見了。”

  蘭汀咬住嘴唇,忍住眼淚:“秦兄……珍重。”

  幾年前他的生辰,有個孩子送了一幅拙劣幼稚的畫給他,那是他第一次收到禮物。

  他對自己說,要珍惜他啊。

  他忘記了,他要珍惜的是活潑可愛的小蘭汀,而不是一個令冰冰的魂魄。現在他記起來了,要珍惜他啊,什麼都會過去的,滄海桑田,風雲變幻,而現在,要珍惜他啊。

  「我等他一年,他再不回來,我就去找他。」

  清早,雪已經停了,淡淡的蓮香瀰漫在天地間。

  白清明推開門,看見蘭汀坐在院子裡的井邊,微微發怔著。

  在天眼裡,那裡坐著的不適用一個人,而是一朵嬌艷美麗的紅蓮花,秦毓以真身紅蓮塑的ròu身,封印魂於紅蓮內。七日後,紅蓮與魂魄相融,蘭汀便是不老不死之身。

  昨日,他跟雲墨說,若是秦毓來要人,就給他。

  那是他白清明不過是在賭,賭他秦毓對蘭汀的疼愛不是子虛烏有。

  不過這紅蓮的真身,就像妖怪的內丹一樣,若是沒了,運氣好的話能保住一條命,運氣不好就灰飛煙滅了。人尚有魂魄,蓮花無根無心便徹底消弭於天地之間。

  他贏了,他運氣一向很好。

  “白兄。”

  “恩。”

  “秦毓他去了哪裡?”

  “我也不知道。”白清明抱住他,柔聲說,“不過,若他活著,肯定有一天會回來。”

  “那我等他。“

  “恩。”

  “我等他一年,他再不回來我就去找他。”

  “恩。”晨曦的光落在雪上,好似淚珠在閃爍般晶瑩美麗。

  好吧,白清明想,就等一年,他若不回來,我們就一起去找他。

  ——完——

  【外狐仙配】

  {毛團兒,我像你惦記小母jī一樣惦記你,哪捨得投胎?}

  紫國,荻花城,飛絮漫天。

  正值花朝時節,入夜樹上便燃起花神燈,樹下有花農擺起各式盆栽。沿著長街一路逛過去,運氣好還能看見品種稀缺的綠萼,花色傾城的螢光墨蘭,還有可遇不可求的變色牡丹。兩家富貴公子為爭奪一盆碧玉蓮花競相叫價,這邊為了爭口氣花錢不眨眼,那邊花農也樂的嘴都快歪了。

  有紈絝子弟的地方,難免會聞到銅臭,所幸壞不了這夜色染上的香,最人心脾。

  這樣美妙的夜,我也閒不住,在屋檐上尋了個舒服的地方趴好,瞧見賣炒貨的大娘家院裡養的幾隻小母jī正四平八穩地趴在jī窩裡,心裡美滋滋地算計著將它們拔毛放血的好日子。

  “喂,毛團兒,這小母jī還沒長膘你就惦記上了?”

  “你懂什麼,我跟它們在培養感qíng呢。”

  “那感qíng好,城郊王裁fèng家那裡兩隻花毛jī求著你填肚子去了?”

  我回頭看著站在屋檐上一襲絲錦長紫袍的男鬼。風灌進袍子裡,像要把他chuī起來。面上白得近乎透明,說話慢聲細語,一雙深紫的眼瞳帶著紫國皇族特有的貴氣,令人不敢bī視。我懶洋洋地晃著尾巴舔著爪子,不知道是第幾次說:“舜華公子,幾天不見,我以為你跑去投胎了呢。”

  “毛團兒,我像你惦記小母jī一樣惦記你,哪捨得投胎?”

  夏蘭華舜生前是紫國的皇子,已經死了三百多年,據說是因為有心愿未了,所以不能轉世。多麼了不起的心愿可以讓他獨自孤零零地在世間游dàng三百年,我偶爾問起,他只是笑而不語,大概怕我和那些戀慕他的女鬼們嚼舌根。

  其實我哪有那麼無聊,我只對舜華老鬼口中說的,他生前養的那隻通體雪白,眼瞳是黑色的狐狸感興趣。可惜這老鬼死後自然也不知到那毛團兒的死活,八成是被別人抱去養了,狐狸這種動物沒事沒什麼骨氣,也少有什麼真心。

  我望著頭頂隨風漂浮的飛絮,突然又想起一個人。那人有著一頭金緞般的頭髮,chūn水東流般的桃花眼,終日都是笑眯眯的,也不見對什麼人是真心。

  耳畔突然傳來隱約的柳葉哨聲,我戀戀不捨地望了兩眼小母jī,又對這舜華老鬼說:“我先走了,我家大人催我回去呢,你小心點,別被雷劈到魂飛魄散”

  “唉,還是毛團兒你關心我。”

  舜華老鬼就會自作多qíng,我哪是關心他,我是怕他魂飛魄散了,再也沒有人肯像他這樣無聊地陪我磨牙。

  “……呸,什麼毛團兒,本姑娘叫花重。”

  我沿著屋檐往星耀大人暫居的客棧跑,剛進門就聽店夥計驚奇地招呼大堂里吃酒的客人說:“嗬,我說住折梅那間屋的公子帶了一頭通人xing的狐狸,爺們還不信,你瞧瞧,這小狐狸還會買燒jī呢!”

  我直覺得無力,若不是星耀大人不想看見一副丑不拉嘰的臉在他面前晃,我也不用被這群沒見識的人當畜生看。

  折梅那間屋的門虛掩著,我一頭撞進去,頓時聞到星耀大人血液的香味,引得我只吞口水。要知道,我還是一隻狐jīng,狐仙的血液可是會幫我增加修行。qiáng忍下嗜血的願望,我在地上一滾,幻化成人形。屋裡沒燃燈,淺淺的呼吸從窗前飄來,我撲上去:“星耀大人,誰傷的你?”

  桌上的燭台頓時燃了,我熱切地扯著的人正用含笑的眸子瞅著我,金緞般的長髮隨著他低頭的動作淌下來,落在我的臉上,:“嘖嘖,這就是星耀的小跟班兒,真醜。”

  {他只是笑了笑,眼中有落寞,一點也不信的樣子,或許是他聽這種話聽得多了。或許他也只是應個景隨口說說,也只有我當真。}

  風眠大人住進荻花城主的淨心樓。

  我忙托靈鴉捎信給月影大人,求他速來荻花城請風眠大人回狐隱山。這人極隨行,又不懂得隱忍,時間久了不知道會弄出什麼事qíng來。

  入夜後風眠大人與荻花城主坐在亭子裡分享一壇桂花釀。這美人不應該是輕移蓮步鶯聲細語嗎?可是這位城主喝酒用的是吃麵條的大碗,喝到興起的時候gān脆拎起罈子灌。風眠大人最喜歡新鮮,那百花仙就是太一板一眼,所以他才覺得沒意思。

  果真風眠大人的笑容簡直像摻了幾斤蜜糖,看兩眼都能讓你生蛀牙。

  我舔了舔脖子上的毛,想著有生之年,如果能多吃兩隻jī,那也就不是白死了。趁著月色我跳過屋頂,炒貨大娘家屋檐上坐著舜華老鬼,正盯著瘦骨嶙峋的小母jī。

  “毛團兒,你可來了,我幫你守著這小母jī,誰也別想偷去了。”

  想必這做鬼最清閒,也不用填飽肚子,怪不得他不肯投胎。

  “華舜公子,這jī我恐怕是吃不成來,你且等著,我死了若是有魂魄,你隨我一起投胎吧”

  “你家那個星耀大人每次都用扭斷你脖子來嚇唬你,哪次又當真的?”

  這次不同的,說多了這老鬼也不明白。我回到淨心樓門口,天已大亮。風眠大人昨夜喝多了酒,還在睡。我備好了洗澡水在門口立著。

  “喂!你!去把火盆兒搬到祭廟去,風眠公子這邊我們會伺候著。”淨心樓的侍女個個模樣周正,脾氣傲慢,還挺會使喚人的。

  不就一個火盆兒,我也不跟這幫沒見識的侍女計較,便幫著搬到祭廟。剛進廟門,就聽見門口的鈴鐺放肆地在搖晃,接著迎面飛來一道用黑狗血繪製的符咒,我躲避不及,被擊個正著。火盆兒打翻在地只覺身上起了火。連元神都燒了起來。我咬緊牙關疼到眼前發黑,終於受不住地吐了一口血,趴在地上變成一隻灰毛狐狸。

  祭廟的大殿裡站著許多道士,其中有位白鬍子老道,看那眼神邊不是騙吃騙喝的主兒。他衝下巴快掉下來的城主捻須一笑:“淨心,你說那日蓮花復生,我便懷疑你遇見了jīng怪。既然那位風眠公子不是妖怪,那麼便是他身邊的侍女有問題,我說了你還不信,瞧瞧,這不是一隻狐狸jīng嗎?”

  “二舅,你真厲害!”

  我yù哭無淚,根本就是做了替死鬼。小道士將我關進貼著符咒的鐵籠子裡,兩個人正待往外搬,聽他們的意思是運回道觀讓師傅煉丹。剛走到門口就看見風眠打分穿著一身素白緞袍走進來,我抬了胎眼,他倒是嘻嘻笑開了,看樣子並不是毫不知qíng。

  “這裡怎麼有隻這麼丑的灰毛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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