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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寬是承認自己放火,但是他並沒有親口承認自己殺人,他只是說他的叔父死於蠍子毒香。假設李寬真的沒有殺人,那麼他肯定就是在包庇這個殺人的兇手。我與獨孤冷坐在布莊裡看門口來來去去的人怎麼也想不通,如果李寬不是殺人兇手,李管事在顏親王府還講了一句話,這些布是他用命換來的。

  唉。我嘆口氣,沒想到門口也傳來嘆氣聲。是藍城郁。

  獨孤冷本來就對這個男人沒好感,他索xing說去顏親王府敘舊就出了門。李嬸從內堂迎了出來,她憔悴得不成樣子,見了藍城郁就哭:“現在可好了,我們當家的死了,寬兒又死了Qī.shū.ωǎng.,藍掌柜你說我可怎麼活啊?”

  “李嬸,死了的人已經死了,可是活著的人還得活著,結哀順便吧。”藍城郁將手裡的一包茶葉遞給李嬸:“這是李管事生前最愛喝的茶,你還是要像從前的那種泡法泡出來,放在李管事的靈位前,讓他聞聞這茶香。”

  “我來吧。”我接過藍城郁手中的茶包:“這種茶我也會泡。”

  茶具在李遇的房間裡,李嬸說,李遇從小很孝順,他爹喜歡喝茶他就學泡茶。我從柜子上取下茶壺,按照步驟一一的沏好,將茶水端到靈位前說:“李管事,這是你最愛喝的茶,你就聞一聞這茶香吧。”

  茶香?

  我仔細的嗅了嗅,不錯,真的有一種淡淡的異樣的茶香。只是這種味道並不是茶葉的味道,而是——蠍子毒香。

  7

  朦朧中,我似乎聽到隱約的對話聲。

  “你打算要把她怎麼樣?”

  “那是我的事。”

  “你答應我不會將事qíng說出去。”

  “那是當然。”

  “……”

  “你還不走?難道等著獨孤冷懷疑到你嗎?”

  門外的腳步聲越走越遠,我只覺得想嘔吐,全身使不出一絲力氣來。我中了蠍子香毒,雖然只是少量,這足以讓我栽了。我早應該想到這一切有人搗鬼,只是我從來沒有懷疑過他。但是現在想起來,他露的馬腳實在是太多了。比如說,我從來都沒告訴過他我來自伏龍鎮,而且我只告訴他,我在追獨孤冷,如此而已。藍城郁得意的坐在對面的椅子上,我躺在櫻桃木的chuáng上,像一條任人宰割的魚。

  “人人都說獨孤山莊的七少奶奶聰明過人,也無非如此。”

  “為什麼要這樣做?他們跟你無冤無仇。”

  “可是你有。”藍城郁將一杯茶沖了三次才幽幽地飲了起來:“你害死了鬼,他的命是我的,只有我能讓他死。本來我想過要將你留在身邊的,因為你跟我太像了,只是你做了錯誤的選擇。我會將你留在身邊,這次是永遠的留在身邊。”

  “你怎麼知道李管事死了,我就會來杭州?”

  “猜的。”藍城郁輕輕的笑:“我最喜歡謎底了,因為最好奇心會害死貓的。那些捕快都太蠢了,你們在那麼遠的地方都感覺到有問題,他們什麼都沒發現。他們太蠢了。我不喜歡愚蠢的人。”

  藍城郁一步一步的走過來,我突然想到那個叫鬼的人殘缺的樣子,少了一條胳膊,少了一條腿,少了一隻眼睛,少了一隻耳朵,他是一個殘缺的人,連心靈都是殘缺的,所以他才會喪心病狂的為非作歹。

  “我會將你的胳膊和腿都削掉,這樣,你就會永遠的留在我身邊了。”藍城郁笑得那麼嫵媚,我只覺得脊背上的冷汗直流。第一次心裡這麼害怕過,因為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前的這個人是個瘋子。

  “在我死之前,我想知道事qíng的經過——”

  “李管事?你都死到臨頭了,還管那麼多做什麼?”藍城郁俊美的臉興奮到猙獰,他手上的青筋bào起來,手裡的刀隨時都要將我撕裂。

  “這是我的選擇。”

  “那我就告訴你,其實李管事,不是李寬殺的。他只是放了把火,他還傻乎乎的把那些布匹搬出來給了李管事。李管事是李嬸殺的,我只不過提供了茶包和蠍子毒香——”

  “那個李管事也真夠蠢的。李寬想要接手生意,他就把生意jiāo給他。可是就算李遇同意,李嬸也不同意。她總以為李管事嫌棄她沒有為李家添上一男半女,於是我就給了她李管事最喜歡的茶包。是李嬸殺了他,只要她殺了他,那麼她的兒子李遇就可以接手生意了。那個李寬也蠢,他明明發現了是李嬸殺了李管事,他還要把一切往自己身上攬。他太蠢了,她不會感激他的,我討厭愚蠢的人。”

  冷汗幾乎要濕透了衣衫,我qiáng忍著恐懼冷笑:“其實他們都不蠢。即使是李管事,他也只是為了保護李嬸。李管事在獨孤世家呆了幾十年,他最了解毒xing,因為整個獨孤的家眷吃的東西都要經過他驗毒。他明明知道茶包里有蠍子香毒,還是裝做什麼都不知道。李寬覺得自己愧對叔父的信任,連他都知道李管事中的是蠍子香毒,那麼他心裡自然清楚李管事是知道的。既然他的叔父要包庇李嬸,那麼他也那麼做了。如果我猜的沒錯,因為是李遇去監獄送飯的時候用茶包里的蠍子香毒殺了李寬,因為他怕李寬指認出他的母親。蠍子香毒,揮發後就消失。你利用的,只是他們之間的親qíng而已——”

  “你怎麼跟他們一樣蠢?”藍城郁舉起了刀,那表qíng像在欣賞一件不聽話的藝術品。

  我閉上眼睛不想看到自己鮮血飛濺的模樣。只是我的心裡突然平靜異常,我想我不會就這樣被他毀了。獨孤冷破門而入的時候,我們同時舒了口氣。

  他來得及時,我也沒有死。

  顏敏王爺已經帶著親兵將客棧團團包圍,藍城郁自知沒能力帶著我逃出去,或者說,他根本就對這場猜謎遊戲不滿意。因為他覺得自己的對手沒有發揮出最好的水平。他將刀從我的脖子上移開,眼神嫵媚到骨子裡發寒:“柳如煙,這一點都不好玩,我給你一次機會,下次,就沒有這麼走運了。”

  藍城郁腳下的木板突然打開,他整個人消失在眾人面前。等獨孤冷大喝一聲追過去時,他已經沒了蹤影。

  8

  藍城郁逃走後我與獨孤冷並沒有揭露李嬸和李遇的罪行,如果李管事和李寬在天有靈一定會滿意我們這麼做的。

  李遇其實不會泡茶,而李嬸會,她將茶水熟練的沖了三次放在靈位前,幽幽的說,再聞一聞這茶香吧。

  那奪命的茶香里。

  都是可以殺死人的溫柔。

  第一節藍蓮花

  1

  餘杭的布莊安排妥當後,原本打算是要回清風鎮。怎奈顏親王府的顏敏王爺苦苦挽留,我們盛qíng難卻,於是準備在顏親王府小住。獨孤冷是閒不住的人,每日都會去布莊打理生意。我則在王府里的後花園裡與王妃飲茶對詩,日子也怡然自得。

  王府里的丫鬟和雜役也漸漸的熟識了,於是陽光好的時候我也會去馬廄里餵馬,開了三分薄田種了些南瓜。王妃分了個機靈的丫鬟過來伺候著,那丫頭大約十五六歲的光景,天真可愛也不怕生,特別討人喜歡。她拿著水瓢在菜園裡澆水說:“小姐,我們府里有的是銀子,王爺說了,小姐想吃什麼就讓廚子做什麼,為什麼自己種南瓜呢。”

  “惜兒,這種南瓜並不是真的要吃的。”

  “小姐真是怪人,南瓜不吃難道還是用來看的,哪有我們後花園的花好看呀。”

  “這南瓜種出來可要刻上一個人的名字,然後打來出氣的。”我托著腮頗咬牙切齒的說,“你們王府廚房裡的南瓜可不是我的。”

  惜兒正要回話,臉上的笑容卻猛然繃起,恭敬的朝我身後福了福說:“給王爺請安。”

  “惜兒,你去廚房吩咐廚娘煮點南瓜粥給如煙小姐。”

  “是。”

  我回頭見顏敏王爺正似笑非笑的端著一壺酒,他坐下來將玉杯斟滿。我此時定是滿面愁容,否則他不會仔細的打量半天說:“如煙小姐的南瓜怕是打也不會開竅的。”

  “南瓜就是南瓜,會開竅的話就不叫南瓜了。”我嘆了口氣說,“我們在餘杭也呆了不少時日,等錢塘江cháo一過就回清風鎮去看我爹娘。”

  “我今日來就是想告訴你,今年的錢塘cháo恰逢何貴妃省親。貴妃娘娘自十二歲進宮,已經十年沒看過錢塘cháo,怕是也要親自觀cháo。皇上的聖旨已到,吩咐我保護貴妃娘娘的安全。介時魚目混雜,怕是要勞煩小姐幫我出出主意。”

  “王爺如此聰慧之人怕是用不得如煙礙手礙腳,那貴妃娘娘更是被保護的滴水不漏。王爺怕如煙呆的太悶,所以才叫我一起參與。王爺真是有心了。”

  “小姐如此聰慧過人真是可惜了……”

  “可惜什麼?”

  “可惜小姐如此的一朵曠世奇花卻種到了南瓜地里。”

  顏敏王爺的眼神里有隱忍的qíng緒一閃而過,離他那麼近,他衣服上淡淡的檀香味滲入空氣中讓人有些頭昏目眩。他的確是個多qíng種,否則不會把府中的妻妾七八人都照顧的格外妥帖。他也的確有多qíng的資本,那樣英俊挺拔不知是多少懷chūn少女的夢想。奇怪的是,這王府里卻有其他大戶人家少有的祥和,怕是要讓那些家眷爭風吃醋的老爺們嫉妒死了。

  只是,我與獨孤冷之間的疏離卻讓他看了個真切。我只覺得尷尬,卻不知道如何應對。我與獨孤冷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在結為連理之前都不層謀面。我們骨子裡都不是那種甘願擺布之輩,卻隨遇而安般的接受了這樣的命運。我們相敬如賓,可是卻像少了一些什麼。那種書中描寫的男女之愛,如火如荼,纏綿悱惻的心qíng。

  “王爺,嫁jī隨jī嫁狗隨狗,我卻也認了。”

  “如煙,這不是你的xing子。你這樣委屈自己卻讓我不安了……”顏敏王爺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望著菜園裡剛剛露出的新芽,滿心的惆悵。只覺得背後傳來輕巧的腳步聲,佩環叮咚響。我心中一緊便聽到獨孤冷好聽的聲音:“原來王爺和如煙在這菜園裡飲酒,若不是惜兒,還真不知去哪裡尋你們。”

  “這麼早就回來了?”我懶懶的抬起眼。

  “怎麼,壞了娘子的雅興?”獨孤冷一挑眉,滿眼的chūn水dàng漾,似一潭水突然鮮活起來。我只覺得心臟被猛烈的撞擊一下,頭暈目眩。我確實是愛上了獨孤冷。有些決絕的,飛蛾撲火般的愛上了獨孤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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