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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禮記得,林折雲曾告訴她,她手上如今的每一招,都可能背著一位穿雲先人數十年的心血。

  這當然有很多理由,譬如邪道壞人心性,使道義不彰等等。

  但正義之士們為什麼要堅守這樣的道義?

  不勞而獲豈不輕鬆?損人利己豈不有趣?

  因為人人得守一點良善之心,沒有人天生願意拿別人的血滋養自己。

  很多深奧的道義之理,講到最後,都很簡單,不過良心二字罷了。

  花相似手上的勁兒還沒使,便看見王留行搖了搖頭,悻悻地停下了。

  「罷了,王老你說怎麼辦吧?」她似笑非笑,「老的能用藥,——至於這小公主,前輩可問過教主了?」

  林禮倒吸一口氣。方才花相似說,他們各自掌好了氣、藥、術,這王留行面上是做草藥生意的,實際上,應當操持好了那些藥蠱之術。

  沈馳狠毒至此,整個身子應當都在邪藥里泡過了,連骨子裡都浸著毒,因此才能在傷師父一掌的時候,就把毒絲種在師父身體裡了。

  這毒實在厲害,與這王留行,應當脫不了干係吧。在啟州時,還以為只是個尋常老人,只不過奸猾些,卻沒想到……

  「殿下那師姐,我倒熟悉。」她掩著口,「原都是一處的姐妹,殿下哪裡用得著與我等置氣呢?」

  「可惜我先走了——我上回見她,覺得倒前些年生得美了。」她咯咯兩聲,「怎麼?原是歲月不饒人嗎?」

  「還是……」她弄了一下塗著蔻丹的指甲,「我聽聞一個有趣的說法,她痴戀施青山多年,如今也沒改了想法。」

  「只是,這裡哪一個男人,不是傾心於我的?」她臉上笑意更深了,滿是得意,嵌著一個女人對另一個女人的輕視,「殿下若是早些知道,大可以轉告她。別等了。」

  呼……林禮額角青筋跳了跳,任花相似在她面前嬉笑著挑釁。花相似顧忌林禮的身份,不敢輕易動手,企圖用一招激將法,讓林禮露出破綻來。

  林禮清楚她心裡在打什麼鬼主意,口中不一定是什麼實話,並不分給她一眼,只是專心地守住浮屠。

  花相似見林禮不理她,仿佛受了天大的羞辱,就好比賣弄風情的女人得不了男人的首肯,也是要怒的。她一拂袖,由快哉風和王留行坐鎮去,只等著看林禮的笑話。

  這兩人不耍嘴皮子,手段利落地多,一層層往陣子上施壓——林禮遲早會有撐不住的時候。

  這是一場持久戰。林禮面上看著淡定,背後冷汗已是一層層地出了。熬,她腦海里只有一個字,熬。熬到援兵到來,否則絕不可能有一絲生路。

  這幾十條性命,以及師父的晚節,全部要看她能不能熬地住。

  她護緊浮屠,脊上猶有千鈞。她眼前世界混沌一體,黑白不分,或扭曲,或平靜。快哉風和王留行的臉有時清楚,有時朦朧。她沒有餘力思考,但那日在般若寺前長跪的記憶又不由自主地找了回來。

  她覺得那時與此時很像,只是那時候耳畔有蟬鳴,如今沒有。萬籟俱寂,沒有聲音。她只能靠著意念支撐下去——

  不,不,是有聲音的。孤鴻山的雪松一直沙響,師弟師妹們在關切,林折雲在注視著她。

  她在救自己的家。

  她不知道自己撐了多久,天好像黑過一輪。引東教不斷有人替過主位對陣子施壓,沈馳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她面前說著風涼話。

  但她只有她一個人。

  天又亮了起來,孤鴻山的朝霞掛在了雪松枝上,有一道分明的青光閃過來,十分突兀。

  她恍惚了一瞬,酸疼的眼睛捕捉到一抹白袂。

  「阿禮!」江漫雪雙劍挽花,將引東教結成的外陣撕開一道裂縫。身後顧驚濤一躍而上,坐山青開出一條血路來,撲進了林禮正在苦苦支撐的內陣。

  林禮的嗓子全然啞了,終究沒喚出聲來,眼眶紅紅的。顧驚濤進陣的一瞬間,她便精疲力盡,要倒下去。身後有小弟子一面哭叫著「大師兄」「大師姐」,一面撲上來。顧驚濤連忙架住林禮,道:「好妹妹,我在呢。」

  林禮霎時被他氣得又有了力氣,在他肩上錘了一下,道:「什麼時候了?守住陣子,顧驚濤!」

  他將坐山青往地上一杵,一臉認真:「看來還撐得住——我可跑廢了兩匹馬!」

  「滾!」

  顧驚濤和江漫雪原來收到來自齊清狂的江湖令,先後出發往九鼎山去。顧驚濤原是都到了九鼎山下,眼見確有烏泱泱的□□徒,仔細一打量卻不對了——這些人里沒有沈馳,打起來也輕鬆。他一時摸不著頭腦,之後收到了馮衡的消息——

  鎖鑰閣的樁子們,曾見過一批□□徒,往東走。

  他那時反應過來了,調虎離山!

  他交代了在場的嚴崇如,趕緊把消息放出去,真正需要馳援的是孤鴻山,如今眼前這批烏合之眾,九鼎山完全能處理。之後調轉馬頭,趕緊回山去。

  江漫雪則是在半路上就碰見了鎖鑰閣的樁子,連忙調轉馬頭回山,中途與顧驚濤碰上,這才能雙雙殺出。

  林禮覺得自己又有力氣站住了——她看向陣外,江漫雪輕盈起落,千百引東教徒捉不住她一個。她極有章法地來回動作,身如飛燕,竟無人能奈何的了她!

  沈馳臉上神色顯然難看了幾分,他這陣子以引東法結,只能以引東法解,江漫雪墜落紅塵十年,憑什麼解得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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