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養不起
在外人看來葉蓁蓁的日子過得同這縣城中尋常人家的孩子沒什麼兩樣。
都是普通的工薪家庭，吃喝不愁，每天上學放學日子過得格外簡單，可日子就像腳上的鞋，舒不舒服只有自己知道。
他這個做父親的都知道葉蓁蓁的日子過得並不好，更不要說她自己到底是什麼感覺。
看不見的冷暴力永遠都是傷害最大的那一個。
只是外人從來都看不到。
葉蓁蓁一整個晚自習精神都難以集中，她不停的在想重生這一個月來到底都做過什麼，為葉爸分擔了什麼。
她想來想去就覺得除了同葉媽勢同水火，讓葉爸分外為難外，別的似乎什麼也沒做。
可她最不願意的就是看葉爸為難。
怎麼就會變成這樣？
她揉著頭怎麼都想不通。
「蓁蓁，你在愁什麼？」
美人遞來小紙條，自習課上張子福就坐在講台上，班裡誰都不敢說話，美人見她一個晚上都有些魂不守舍的就有些擔心。
葉蓁蓁勉強的笑了笑，提筆在紙條上寫著：沒什麼，就是覺得好像給我爸添亂了，他身體本來就不好，油站和生意上兩頭跑他已經夠忙了，現在還要來忙我的事。
美人側頭看著她草稿紙上的字，不認同的搖了搖頭，在自己的草稿紙上寫著：蓁蓁，你這樣想是不對的，你覺得是給你爸添麻煩了，但他心裡沒準對你還很愧疚呢，你要知道這些事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你媽會這麼對你說到底你爸也有責任。
他要是能早點發現，早點糾正葉媽，不是一直放縱到葉蓁蓁忍受不了的爆發出來，也許事情就不會像想在這樣無法解決。
葉蓁蓁嘆了口氣，有些道理她是都明白，但做起來又真的好難。
她垂著頭沒有繼續再跟美人寫小紙條……講台上的張子福突然抬頭朝她們的位置看了一眼，她也不敢再寫了……
好不容易熬到晚自習下課，她推著自行車剛到校門口就見著葉爸等在那裡。
「爸，你怎麼過來了？」
葉爸笑著將車子接過去推，「太晚了，那房子又在小胡同里，爸不放心就過來了。」
葉蓁蓁心裡一暖，糾結猶豫了一個晚上的自責又忍不住涌了出來：「爸，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懂事了，我媽對我再不好也是我媽，我不應該這麼頂撞她。」
「你這丫頭又說什麼傻話呢，你媽是想不通，這麼多年自己都鑽到死胡同里去了，這事不怪你，要怪就怪你媽還有我，她現在有點魔怔，需要時間才能想明白，爸……爸這些年總以為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所以明知道你媽委屈你了，也沒幫過你。」
葉爸一邊說一邊嘆著氣，心頭是湧上來的沉悶。
他說是怪他和葉媽，但最應該受到指責的還是他自己。
借著路燈，葉蓁蓁就看著葉爸面上自責的神色忙又說著：「爸，其實我不怪你，也不怪我媽，她不喜歡我其實也沒什麼，沒人規定把孩子生下來就一定要對她好，就向她說的，她這些年沒渴著我餓著我，也把我養了這麼大，這也算是她的本分。
「我其實就是有些受不了她對我姐的態度，她對我姐太溺愛了，幾乎是砸上了咱們家在慣著我姐，你看這才幾月份啊，咱們家裡飯桌上還個綠色的菜葉都看到，我姐就已經用黃瓜來做面膜了。
爸，那黃瓜可是三塊錢一斤，她一天晚上用一根，你一個月的工資也才勉強夠她做一個月的黃花面膜，這不是糟害錢嗎？可我媽不管我姐要什麼她都答應，你們兩個的工資加在一起也不算少，可你看咱們家這麼些年下來一點存款都沒有。
「我姐天天叫喚家裡窮，不能讓她做小公主，我媽心裡一虧欠只要你拿錢回來就全都貼在我姐身上，她柜子里很多衣服連穿都沒穿過，買回來就不喜歡了。
「爸，咱們家不是什麼大富大貴，真禁不得她這麼糟害，我說句不好聽，萬一有點事需要應急，你和我媽一分錢都拿不出來。」
葉蓁蓁這番話早就想說了，就向她自己說的，她對葉媽其實沒什麼想法，沒人規定孩子生下來就要對她好， 她現在也不指望。
可葉媽不管葉盼盼說什麼做什麼都腦殘一樣的去寵著去慣著，這就真的看不過眼。
她可是體會過葉爸去世後的世態炎涼，她好不容易考上大學之後，連學費都借不來，還是她一下狠去借了高利貸，要不是她入學那年正趕上貧困學生可以向銀行貸款，那利滾利的高利貸，他都不知道應該怎麼去還。
可就是這樣，她在大學裡省吃儉用，沒課的時候想盡一切辦法去打工，葉媽還是沒事就管她要錢，拿到錢就去貼補葉盼盼，去讓她繼續做公主夢。
她真的受夠了。
葉蓁蓁這番話讓葉爸直接沉默下來，他也知道葉盼盼的毛病，這些年不是沒有看在眼裡，可身為父母總想把最好的一切都給孩子，他從沒想過家就這樣被葉盼盼掏空之後，如果真有一個意外又該怎麼辦。
他可是有很嚴重的心臟病，不知道什麼時候一犯病人突然就沒了……
葉蓁蓁這番話成功的讓葉爸開始反思這個家裡現在出現的問題，到底根源是出自哪裡。
「爸，我這也就是一點看法， 你和我媽要繼續慣著我姐我也說不出什麼，不過就是想辦法多掙錢罷了，有了錢就能隨便她怎麼折騰，只是她都十八了，考不上大學你也養不了她幾年她就得嫁人。
「她現在這樣的性格脾氣，到了婆家該怎麼辦？婆家要是不慣她這個臭毛病，她以後日子怎麼過？是憋屈著還是離婚？萬一離婚了，回到家裡，你和我媽要繼續養她嗎？」
葉蓁蓁想到哪裡說哪裡，從一中到他們租的房子並不遠， 沒幾步路就已是到了。
她話音一落，兩人正好推開院門，她從葉爸的手上將車子接過來鎖好。
「爸，我今天這話你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