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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臣祝公主這一生平安喜樂。」

  春雨如簾。

  穿著紅裙的少女抬眸,在簾後與他短暫地相望。

  她語聲很輕,帶著微微的歉意:「這些年的照拂。嘉寧很是感激。」

  她站起身來,向著顧憫之福身深禮:「嘉寧同祝顧大人此生順遂,仕途通達。」

  顧憫之輕闔了闔眼。終是在春雨中徐徐轉過身去。

  他順著來時的遊廊往回。

  走過雨中的庭院,走過尚未來得及開花的鳳凰樹。

  清寂的背影終是消散在春雨如愁處。

  *

  春雨停歇時,便至李羨魚大婚當日。

  她天光未明便已起身。

  在錦繡屏風後換上以金銀絲線繡出鸞鳥與棠花的吉服,坐在妝奩前,等著宮娥們為她梳妝。

  竹瓷為她細細地淨過面,又執起玉梳,替她順著烏緞似的長髮。

  其餘宮娥們也拿胭脂的拿胭脂,捧水粉的捧水粉,笑著簇擁過來。

  為在這個隆重的日子裡,將自家公主妝扮成世上最好看的新嫁娘。

  正當眾人忙碌的時候,卻聽槅扇被人隨意叩了兩叩,繼而盛裝的寧懿施施然自外進來。

  李羨魚的烏髮還被竹瓷握在掌心,一時不能側首。

  但在聽見通稟後,還是彎眉道:「寧懿皇姐來了。」

  寧懿懶懶地應了聲,令身後跟著的執霜與執素將帶來給她添妝的首飾放下,又淡淡瞥了還握著她烏髮的竹瓷一眼,對李羨魚道:「你殿內宮娥梳妝的手藝也就這樣。與其讓她們來給你梳妝,倒不如本宮親自動手。」

  李羨魚抿唇而笑。

  她沒有拒絕,只是抬手示意竹瓷將位置讓給寧懿。

  竹瓷雙手遞上玉梳,福身退至一旁。

  寧懿接過玉梳,微微抬眉,順勢將其餘給李羨魚梳妝的宮娥盡數趕走。

  寢殿內重新歸於靜謐。

  寧懿坐在李羨魚身旁的玫瑰椅上,褪下指上戴著的鎏金護甲。

  親自為李羨魚梳妝綰髮。

  她為李羨魚挽起精緻的流雲髻,戴上赤金鑲紅寶的鳳冠,又替李羨魚染上海棠紅的胭脂,抿唇鮮艷的唇紅。

  在她替李羨魚描眉的時候。

  李羨魚終是尋到了機會小聲問她:「皇姐,你與太傅的婚事——」

  她分明記得,皇兄說過,從雪山回來後,便要為皇姐與太傅主婚。

  可之後發生了許多事,又遇上國喪,便就這樣一直耽擱了下去。

  她有些擔憂,皇姐都已將此事忘到腦後。

  寧懿捏著眉黛的指尖微頓,輕瞥了她一眼,有些沒好氣地道:「就這麼急著看本宮嫁出去?」

  她頓了頓,似是看在今日是她大婚的面上,語聲淡淡地解釋道:「就算是要嫁,也得等公主府籌建完畢之後。」

  李羨魚知道她素來都是這樣,嘴比心硬。

  能讓寧懿皇姐鬆口,那應當是她終是認可了這門與太傅的婚事。

  李羨魚雖不知道他們之間發生過什麼,但還是打心底地位皇姐高興。

  「那皇姐可要多去催催皇兄。讓匠造司里的人多出些力,讓公主府早些建成。」

  寧懿橫她一眼,隨手又給她添上一支金簪。

  梳妝完畢後,吉時將至。

  李羨魚從妝奩前起身,手持卻扇,踏過鋪設著紅綢的遊廊,繞過殿前白玉打制的照壁,走向那輛停在殿門前的華美鸞車。

  寧懿跟在她身後稍遠處。

  在她看不見的地方微微皺眉,問隨行的宮人:「皇叔還未來嗎?」

  宮人支支吾吾,答不上話來。

  正當寧懿秀眉緊蹙的時候,遠遠有宮人前來通傳——

  曾經的攝政王送來二十箱賀禮,為公主添妝。

  寧懿眉梢舒展,紅唇輕抬:「將本宮送嘉寧的嫁妝一同拿去。讓嘉寧風風光光地嫁出去。」

  與此同時,李羨魚也步上那輛華美的鸞車。

  繫著紅綢的馬鞭輕落,駿馬揚蹄,鸞車順著宮道碌碌向前,漸漸出了北側宮門。

  沿途的百姓夾道歡呼,熱鬧而喧囂。

  在李羨魚看不見的地方,李羿站在百姓之中,目送著她的鸞車經過。

  繼而,終是背身而去。

  珠簾深垂。

  李羨魚端坐在鸞車裡,心情雀躍而忐忑。

  她側耳聽著鸞車外的動靜。

  聽見百姓們的歡呼聲如潮水起落,喧囂之後,四面漸漸安靜,許是到了玥京城外的地界。

  鸞車也在此停落。

  李羨魚將指尖搭在送嫁的宮娥掌心,小心翼翼地從鸞車上步下。

  她將卻扇擋在面前,從半透明的綢面里往外望去。

  她看見她身後是親自送她出嫁的皇兄,是立她的鸞車旁的皇姐,是皇叔送來的二十箱添妝。庡㳸

  而她身前,則是胤朝的百萬雄師。

  素日裡驍勇善戰的鐵騎今日皆換了迎親的紅衣,便連還披著重甲的戰馬頭上,都系有鮮艷的紅綢。

  他們跟隨自己的國君,萬里迢迢,來迎胤朝的皇后。

  李羨魚視線輕落在萬軍之前的臨淵身上。

  相隔十丈紅綢,她看不清少年的眉眼。

  卻能看見他身上的喜服。

  如她的一樣深紅重緋,腰間未懸佩劍,卻戴著她在清江煙波上,贈與他的那枚白玉窮奇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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