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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取暖火光之中,鍾離嫿依偎在他肩頭,輕聲道:「我這輩子,從沒做過這樣大膽的事。」

  申周眸光幽幽,望著那團火,忽而伸手摸了摸她的頭:「我也是。」

  這一刻,二人相依為命,鍾離嫿看著他,異常堅定地說:「跟你在一起,我永遠不後悔。」

  鍾離嫿跪在蒲團上祈求神明庇護的時候,她在看著神像,申周在看著她。

  一個即將顛覆天下的魔,第一次生出,不如就這樣帶著她遠走高飛的念頭。

  可是,這念頭註定只有一瞬。

  黑心狐狸一直在催,已經拖了兩日了,計劃不能再推。

  事已至此,申周嘆息一聲,終於還是做出了取捨。

  但他沒想到,當晚,那個說出「跟你在一起,我永遠不後悔」的女子,默不作聲地離開,折返回去了。

  原以為是她發現了他的計劃,卻原來只是為了一個奶娘。

  可笑至極,倘若真的要帶她走,生死攸關時,他竟還不如一個奶娘重要?

  傻姑娘啊,你這樣傻,真的不適合活在這世上。

  胤都那場浩劫,天翻地覆。

  因他未曾料到慕容昭提前出關,能力強大到用尚未完善的異妖冊收錄了那些逃竄出去的妖。

  明明,只差一步。

  申周在打算祭出九鼎的時候,就已經知道,他敗了。

  但是沒關係,他還會捲土重來。

  那被留作後手的鼎,放在了崤山。

  擯棄心性,墜入魔道,他早已壞得徹底。

  連那黑心狐狸,都可以拿來作為祭鼎之物。

  不瘋魔,不成佛。

  他已經瘋魔了,然而在尚未成佛時,腦中總是浮現出鍾離嫿的那雙眼睛。

  被他一掌打入饕餮鎖時,她的身子在往下沉,可第一反應,仍是伸出手來,惶恐地看著他——

  「小叔!」

  那雙眼睛,美麗、含情,也絕望。

  還有她的聲音,一遍又一遍地在他腦子裡迴旋。

  在他再次將她哄騙出來的時候,他沒有絲毫猶豫,將她推入深淵。

  一切塵埃落定後,他忽又想起,那時她發現自己有了身孕,惶恐又堅定地對他說:「你放心,無論將來發生什麼,我都不會捨棄我們的孩子。」

  一個還尚未成為母親的姑娘,堅定地說哪怕她死了,也要保護孩子。

  她沒有捨棄他。

  是他這個做父親的,捨棄了她們娘倆。

  申周目眥欲裂,他親手將妻兒毀滅,結果換來的是一個敗局。

  不能接受,不可接受。

  他將黑心狐狸祭了鼎,那些不入流的小妖,統統成為他的祭祀品。

  時隔七年,他又回了已經不復存在的胤都。

  沒人知道他還來做什麼。

  他死於慕容昭之手,臨死之前,滿心狐疑。

  只差一步,又只差一步。

  崤山的鼎已經備好,他來胤都,四下尋找,只想看一眼鍾離嫿可有殘魂遺留。

  明明還有一絲希望,他可以借九鼎之力,重塑她的魂。

  敗了,他沒機會了。

  這興許也是,鍾離嫿壓根不願給他機會。

  【番外 3:朱牧篇】

  城市地鐵口,總有個拉二胡的瞎子老乞丐。

  上下班高峰期,他盤坐在一張破毯子上,面前放了個碗,二胡拉得悲憤激昂。

  路人匆匆,很少有人看他。

  也有一邊打電話,一邊隨手往他碗裡扔個硬幣的好心人。

  張大頭早上出門的時候,途經地鐵口,會頓足聽他拉完一曲二胡。

  然後無聲地彎下腰去,在碗裡放些錢。

  這個習慣持續了大半年。

  忽有一日,他又經過地鐵口,遠遠聽到二胡的聲音變了。

  瞎子從前拉的多是病中吟,曲調纏綿婉轉,悶苦壓抑。

  今日的曲子,卻是一首悠揚輕鬆的調子。

  走近的時候才發現,拉二胡的是個身穿白色蕾絲裙,長髮披肩的年輕姑娘。

  姑娘也不嫌髒,與瞎子老乞丐坐在一起,臉上也卡了一個墨鏡。

  張大頭頓足,看著這姑娘覺得有些眼熟。

  一曲作罷,姑娘起身,把二胡還給了老乞丐,同時轉過臉來,把墨鏡摘了——

  「嗨,好久不見。」

  一張精緻而熟悉的臉,似笑非笑地看他。

  哦,想起來了,是池婷。

  不,更準確地說,應該是朱牧。

  她化了個淡妝,氣質慵懶,問他道:「這首曲子怎麼樣?」

  大頭勾了勾嘴角:「還行,第一次聽二胡拉的高山流水。」

  「哇,你很厲害嘛,竟然聽出來了。」

  朱牧眼中有讚賞,繼續道:「我也是第一次用二胡拉這曲子,其實箏曲和琴曲彈奏出來的高山流水,音色更好,但若分開來說,流水這段引子部分需不停變換音區,泛音又要講究清澈,用二胡倒也合適,音韻挺好。」

  「嗯,確實不錯。」

  簡單地點評,他看起來沒有太大興致多談,照例彎腰在瞎乞丐碗裡放了錢,起身打算離開。

  卻不料朱牧跟著他一起走了。

  二人同行,朱牧踩著高跟鞋,有一搭沒一搭地跟他說話:「我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遇到知音的感覺了,像是伯牙又遇鍾子期,我覺得我們應該一起吃吃飯,敘敘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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