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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頭兒起先一愣,馬上笑起來,臉上起一層褶子:「二爺好,路上辛苦了吧,我叫老婆子沏茶來。」

  鄭芷臉色羞的可紅,他一個農家哥兒,沒見過這種場面,心裡頭緊張:「阿伯,您叫我芷哥兒就是了。」

  「可不行呦,壞了規矩。」

  不待鄭芷多想,熊熊又將他抱了起來:「說了他也不聽,遂他叫吧。」

  鄭芷乖巧的點點頭,埋著小臉兒在熊熊寬厚的肩膀,悶悶道:「你也沒說是這大一片房呀,那地契我不能要,太貴重了。」

  熊熊寬大的手掌托著他的小屁股:「也沒花多少銀錢,我買的時候可便宜。」

  熊熊這話兒不假,他買下這塊地皮時,這地界還是片荒地,別說商街,連拉貨的販子都不往這來。

  那是可久以前的事兒了——

  熊熊這頭黑熊,在峪途山林子裡住了不知道多少年,機緣巧合下變作了人。剛變作人那會兒,熊熊啥也不懂,也沒啥歡喜的事兒,就是嘴饞,愛吃些甜。

  它鼻子好使,老聞見山下若有似無食物的香,盤旋著往山坡上吹,它忍了好幾日,實在按捺不住,順著香氣一路下山去,瞧見軟乎乎、甜絲絲的糖糕便走不動路。

  他這高大一個壯漢子,披頭散髮的,又衣不蔽體,村人見了都害怕,還是個老農戶給他做了飯食,教他用獸皮子換銀錢、買吃食。

  獸皮子好說,峪途山漫山遍野的野獸,它那個兇悍的虎兄弟,獵獸吃肉,從不要皮子。

  起初,熊熊拿的皮子不多好,都是堆在洞穴口陳舊的老皮子,又干又硬,裂口也大。

  後來賣得多了,尋出些門道,才賣出好價。

  熊熊一頭孤獨熊,除了買幾兜子糕餅,下幾回酒館、胡吃海塞,沒其它用錢的地方,銀錠子、銅板子隨處扔,撒得洞穴滿地。

  淵嘯閒著無聊的時候,還拿圓溜溜的錠子當彈珠玩兒,砸在地上咕嚕嚕的亂滾。

  皮子賣得多了,熊熊和那皮貨商越來越熟,也多起了其它往來。皮貨商生意做大,組了個走商的車隊,問熊熊要不要入伙兒。

  這走商隊不算大,一年小几趟,估摸著賺不到什麼大錢,但能從西域帶回好些香瓜蜜果、甜餅漿糖,熊熊想著,反正銀子沒啥大用,便跟著投了。

  頭兩年確也沒什麼水花,誰知道後幾年秋冬大寒,皮子價錢水漲船高,熊熊小賺了一筆。

  再就是跟著皮貨商又入了伙兒,玉石行當、綢緞鋪面、就連樊悅樓也投了些。

  他投得銀錢不多,人也低調、不愛露頭,鴻商富賈的場面從不參與,知道他是東家的少之又少。

  熊熊一頭熊樂得自在,銀錢多起來後,便想在鎮上買處小院,最好遠一點、偏一點、人少一點,也省得他喝醉酒還得往峪途山林子跑。

  那會兒這面地還荒著,地皮價賤,熊熊乾脆買了一大片。

  到後頭建了房、打了家具,熊熊瞧這冷冷清清的高屋、大院,想著還不如他峪途山林子的熊窩舒坦,便又搬了回去。

  這院子一直空著,平日裡就一個看門的老伯,和一個收拾屋子的阿婆。

  這老頭兒不是旁的,就是他剛下山那會兒,給他拿糕餅,教他賣皮子的老農戶。

  前幾年天災,收成不好,各地鬧饑荒,熊熊便給他倆接到鎮上,安排著看房子。

  熊熊一年到頭回不了幾趟,老兩口倒也自在。

  兩人進內院,熊熊急著抱鄭芷進了主屋。

  這屋子按熊熊身量來造的,床、柜子、椅子都出奇的大。

  他才放鄭芷到椅面上,門外就響了敲門聲。

  熊熊打開門,老阿婆站在門口,她手裡端個木托盤,上頭兩杯清茶,一盤果子:「老爺、二爺,喝水。」

  這阿婆長得慈眉善目,瞧著鄭芷就高興,樂呵呵的給他扒果子:「後院樹上摘的,快嘗嘗,甜嘴兒。」

  鄭芷伸手接下,「咔哧」咬了一大口,眯著眼笑得比果子都甜:「好吃呢。」

  房門被輕輕帶上,熊熊拉椅子坐到鄭芷對面。

  這小哥兒正鼓著個小臉兒,埋頭認認真真的吃果子,他吃東西時候一點兒不嬌氣、不扭捏,讓人瞧著歡喜。

  熊熊伸手摸了摸他的小臉兒:「後院樹上好多呢,你要愛吃,摘了拿家去。」

  鄭芷嘿嘿嘿的笑,將手裡果子遞給他:「你嘗嘗,可甜。」

  果子遞出去了,鄭芷才想起這果子他都咬過了,熊熊要嫌棄。

  他伸手正要拿個新的,被熊熊的大手握住了手腕子。

  熊熊就著他的手,在他咬作月牙的果子上,又咬了一大口。

  「喀哧」一聲脆響,鄭芷的小臉兒紅了個透,他只感覺自己的心口子,砰砰砰跳的好厲害,被熊熊大手握住的地方,炙熱的燙人。

  熊熊瞧著他通紅的小臉兒,伸手將他鬢邊的碎發撫到耳後,他輕聲道:「小芷兒,我打頭一回見你,就喜歡你。」

  這話兒熊熊說過了,可每一回提,鄭芷仍害臊,他小聲應:「你說過了呀。」

  「你不知道,你答應嫁我,我多開心。」他湊過去,輕咬著他的耳尖,「比吃一大罐子的蜂蜜還開心。」

  鄭芷歪著頭躲,心裡頭也甜絲絲的:「我也開心。」

  熊熊淺笑起來,拉他的小手握進大手裡,慢慢的揉,過了好半晌,才輕輕的、生怕嚇著人的道:「其實……我有事兒沒同你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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