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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星星已經五個多月了,怕是又長大了許多。
眼看著就要年底了,顧蘊不知道她和七公主還能不能趕回京城,陪星星過第一個新年。
但是七公主的傷更要緊,即便醒了,應該也要在關州再休養一段時間才能動身回京。
想到這些,顧蘊收起了心中對星星的想念,端起擱下的藥碗,走到了屋外,交給了候在台階下的木舟。
「待會兒傳個信去京城,讓春喜告訴貴妃娘娘,七公主已經沒有性命危險了,叫她不要太過擔心。」
吩咐完這些,顧蘊看了一眼飄著大雪的院落。
白茫茫的一片,似乎萬物都被積雪覆蓋著,沒有點點生機湧現。
但顧蘊知道,等到開春後,大雪散去,邊關的風也會把掩埋在地下的枝葉吹綠,使蓬勃生機重回大地。
收回視線,顧蘊揉了揉昏沉的腦袋,轉身回到了屋內。
角落都燃著炭火,暖意包裹住了她的周身。
來到內室,她準備給自己換一換包紮的藥,卻不想一眼便望進了女孩兒茫然的眼中。
「公主?!」她呼吸微滯,腳步也停在了原地。
「姐姐……」姜梨白朝顧蘊伸出手,掙扎著想要從床上坐起來,「姐姐,我睡了……多久了?」
意識逐漸回籠,姜梨白覺得自己身上哪兒哪兒都痛,她根本就沒有力氣坐起來。
顧蘊大步跨到床邊,將她輕輕按回了床上,「別動。」
為她掖好被角,她喉間上下滾動,語氣里有壓抑不住的欣喜:「你的傷還未痊癒,你好好躺著,等過些時日才能動彈。」
「距離咱們遭遇刺殺,已經過去了整整五日了。」
這五日的時間裡,顧蘊衣不解帶地守護在姜梨白的身邊,餵她喝藥,為她擦洗身子,給她念春喜寄來的家信……
這會兒好不容易等到她醒過來,顧蘊腦海里的那根弦鬆懈了下來。
她揉了揉愈發昏沉的腦袋,繼續與姜梨白說道:「皇上和貴妃娘娘已經知曉了你受傷的事,他們都很擔心你。」
姜梨白在昏睡時,腦子裡其實還保留著些許的神智。
她躺在床上,隱隱約約有聽到顧蘊與她說的話。
「五日了……」
姜梨白小嘴一癟,神情怏怏:「我想回家了……」
女孩兒小臉蒼白,以往櫻粉的唇也失去了血色,眼底柔柔地濕潤了許多,看起來好不可
憐。
嬌嬌弱弱的七公主撒著嬌,顧蘊很是心疼,用溫暖的指腹為她擦拭著眼角的淚意,「那等你身子一好,我們就重新出發回家。」
姜梨白吸了吸鼻子,嬌氣地嗯了一聲。
隨著她神思清醒,她眨巴著眼,仔細看著顧蘊的臉,才發現了她眼底青黑,眼裡布滿了血絲,就連那張潤澤的薄唇也起了些皮,整個人顯得憔悴了不少。
「姐姐……你這些日子沒有休息好嗎?」姜梨白伸出沒有傷的手,緩緩撫向顧蘊的側臉。
她還是第一次瞧見顧蘊這樣萎靡不振的模樣,沒了那熠熠的神采,此刻的顧蘊就像是跌落凡塵沾染了一身塵埃的落魄病美人,微微皺起的眉心似乎都摻雜著病弱嬌柔的意味來。
「還好,我還扛得住。」顧蘊身上的傷已無大礙,她不想讓七公主為她擔心,便也沒有說出自己腦袋裡面的疼痛。
但那一日,姜梨白可是親眼見到那群黑衣殺手劃破了顧蘊的手臂,那樣的鮮血滾落,簡直是揪得她的心生疼。
「讓我看看你的傷……」姜梨白看向顧蘊攏在衣袖中的手臂,「可有讓大夫給你瞧瞧?傷的重不重?現在還疼嗎?」
她知道顧蘊不想暴露身份,所以一直不喜瞧太醫。但現在情況特殊,她很想知道顧蘊的傷恢復得怎麼樣了,有沒有大夫給她瞧一瞧,開些藥來……
女孩兒霧蒙蒙的眼中瀲灩著楚楚動人又惹人憐愛的碎光,似乎只要顧蘊喊疼,她的淚下一瞬就會不由自主地溢出眼眶。
顧蘊哪裡捨得她傷心。
「沒事了。」她側了側身子,將包紮著傷口的那一隻手臂放在姜梨白面前晃了晃,「你看,只是皮外傷而已,對我而言根本不算什麼。」
見她行動自如,姜梨白咬了咬唇,不確定地再次問道:「真的沒事了嗎?」
「真的沒事了。」顧蘊甚至站了起來,在姜梨白面前轉了個圈。
但由於頭腦昏昏沉沉的,她腳下踉蹌了一下。
扶住床頭,她才穩住了身形。
「你怎麼了?!」姜梨白被她虛弱的樣子嚇到了,一手撐在床邊,就要爬起來。
「有些頭暈而已。」顧蘊忙按住她,朝她搖了搖頭,「我歇一會兒就好了。」
精神力的耗損讓她極度虛弱,這會兒與七公主說了許多話,她已經有些撐不住了。
姜梨白拉著她的袖口,指了指床的里側:「那你別逞強了,快些睡一覺吧。」
顧蘊解開外袍,慢慢來到了里側,躺在了姜梨白的身邊,聞著被褥上淡淡的清香,她朝姜梨白溫柔一笑,便合上眼沉沉睡了過去。
聽著平穩的呼吸聲,姜梨白往裡邊靠了靠,在被窩裡緊緊挨著顧蘊溫熱的身軀後,她將頭靠在了她的肩上,也閉上了眼,再一次昏睡了過去。
……
在七公主清醒後,又休養了大半個月,她才恢復了過來,差不多已經能扶著顧蘊在院落里慢慢走幾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