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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濬噎住。
確實是這個理沒錯。
商賈有腳,商賈會跑。
他們本來就是天南海北地跑,哪兒有利可圖就往哪裡去。
朝廷開的鹽引的利益足夠大,所以他們才肯運糧去邊關。
要不然以商人逐利的天性,只要逮瞅准缺糧的時機拿著糧食坐地起價,不也可以大賺特賺?
不管是權貴隨手賣掉的也好,官府直接發放的也罷,只要別的地方有了能輕鬆拿到手的鹽引,商賈基本就不會管你邊關有沒有糧了。
開中法必然分崩離析。
商屯那種好事是想都不要想的了。
丘濬嘴硬道:「你別把人心想得這樣壞。」
文哥兒道:「那我們再玩一次!」他還拿著下午剛求著庶吉士們幫忙繪製的新事件卡表示,我不特意針對你,你每走一步我就隨機抽一張卡讓你享受剛編的困難!
爭取每一步都能讓你擁有全新的困境選擇題!
請問你走這一步是要放棄你的部分隨從呢,還是要放棄你的部分財物?
丘濬:「…………」
行吧,人心真的就是這樣壞,他是真的不想再走這條「絲綢之路」。
尤其是你千算萬算,最後還是血本無歸,那可真是太氣人了!
想想現實里碰上這種事,可是真的要犧牲人命和財物的。若非其中當真有利可圖,誰又會想走那麼難走的路?
又想馬兒跑,又不給馬兒吃草,那是亘古未有的奇事!
朝廷要是不用四書五經開科取士,有幾個人願意耐著性子去讀四書五經?連丘濬自己私底下都更愛讀些在正經讀書人眼裡那些沒甚用處的「雜書」。
丘濬道:「這不是你一個小孩兒該考慮的事,玩個遊戲還叫你玩出這麼多亂七八糟的想法來了。」他說著說著突然頓住了,相當敏銳地追問,「你不會給太子殿下講了這些吧?」
文哥兒一臉乖巧地說道:「太子殿下才三歲,講了他也聽不懂的吧?」
既然三歲小孩肯定聽不懂,那就等於沒講,問題不大!
不信你去外面給個三歲小孩解釋一下「開中法」,看他給不給你回個「你在講什麼玩意」「到底什麼意思啊」的茫然眼神!
丘濬:「…………」
這小子怎麼什麼都敢說!
文哥兒在老丘的表情里捕捉到想揍小孩的危險氣息,麻溜跑了。
講歷朝歷代怎麼發展河西走廊,怎麼可能不順嘴講講成效頗佳的現行政策!
講章他們不是都看過了嘛,一點問題都沒有!
甚至還馬上要刊印成書!
所以說,給太子介紹一下朝廷執行近百年的屯邊政策有錯嗎!別的朝代都在《河西走廊》里誇誇過了,自己人的好政策也要好好夸!
什麼?你不準備繼續這麼幹了?
不管,我只是話趕話講到那兒才隨口夸一夸而已。你又沒說過你不準備繼續幹了,我怎麼知道你有那樣的打算!
文哥兒踱著步子往回走,天色快要暗下去了,迎面吹來的風有些許初入冬的涼意。
按今年的大統歷算算節氣,才十月初居然已經過了小雪,再過一旬都快是大雪了,也不知今年冬天什麼時候開始下雪。
入冬了,差不多可以吃鍋子了!
文哥兒樂滋滋地回家和王華分享這個重要想法。
好消息,好消息,天氣馬上要變冷了!
冷颼颼的冬天和熱騰騰的鍋子最配了!
爹你懂我的意思吧!
王華:「…………」
他不懂,他不明白,他什麼都不知道。
說是這麼說,王華還是掏了筆錢作為家裡的鍋子經費,讓文哥兒可以敞開了吃。畢竟羊肉牛肉都貴得很,想時常涮鍋子怎麼都得多添點家用。
這麼一大家子人,連吃飯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
相比王家的其樂融融,朱祐樘則是正在面臨一個極大的挑戰:陪兒子玩「絲綢之路」遊戲。
堂堂一國之君,動不動來個無人生還,動不動來個血本無歸,臉該往哪兒擱啊!
偏偏朱三歲還在那裡講:我不是故意針對你們,我只是真實還原絲綢之路的艱險!純屬真實,毫無虛構,有問題且罵漢武帝沒建設好河西走廊!
朱祐樘:「…………」
雖然你說的是漢武帝,但是我覺得你在罵我。
朱祐樘決定讓張皇后上陣陪玩,自己先在邊上琢磨一下。
張皇后只能陪朱厚照玩了一局。
等到自己也得了個「無人生還」結局,張皇后不由無奈地說道:「你這『絲綢之路』這麼難走,誰還願意走?」
朱厚照理所當然地道:「所以,沒人走啦!」
像宋朝沒能獲得對河西走廊的控制權,西夏和遼金常年在地方來回撕扯,沿途的城池都荒廢了大半。
商賈寧願花大價錢造海船去海上面對被大海吞噬的危險,都不想冒險去探索陸上絲綢之路。
當然,就算商賈有膽量冒險也走不過去。
畢竟,終宋一朝都沒拿下過河西那一帶!
那可是別人的地頭,商賈哪裡走得過去?
那條曾經從陸上聯結歐亞大陸的「絲綢之路」自然也從此斷絕。
現在明朝安穩強盛,商賈有的是賺錢的路子,也很少人會想要跋山涉水往西域那邊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