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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不死,他怕林羨清難過。

  他為林羨清而活。

  「好想見她。」青年啞聲念出聲。

  「好想見她。」

  「好想見她。」

  「……」

  無數道顫抖的尾音飄散在空氣中,無人應答。

  神明你聽見了嗎?他這輩子沒許過什麼願望,不信神鬼,只求你這一件事。

  「叩叩。」

  門被敲了幾下,溫郁聽見有東西滑進來的聲音。

  腳步聲漸漸離開,溫郁又在床上躺了幾秒,瞥眼間看見一柄泛著光的刀刃。

  他眼神顫動一下,走下床,看見被從門縫裡塞進來的是一柄斧頭,連帶著一張字條。

  他捻起字條,指尖顫抖地跪在從窗縫裡滲透進來的微弱光線下,虔誠又小心地展開它。

  ——好想見你。

  ——周日凌晨三點,用斧頭砍開封死窗戶的木板,我在窗外等你。

  第76章 珠算

  ◎奔赴與拯救。◎

  鑰匙轉了兩圈, 被久久封住的門頃刻間開啟一個縫隙,蔡叔握著門把,沒急著推開,畢恭畢敬地叫了一聲:「夫人。」

  屋內的女人落下最後一根鳥羽的顏色, 她瘦白的指尖微頓, 停在畫中鳥被折斷的雙翅上。

  她一頭順滑的烏髮中不知什麼時候摻了一半白髮, 溫順地耷在肩頭, 又垂落在沾滿顏料的白紗裙上。

  「蔡叔?」劉婧婧念了一聲。

  溫執還在家裡,蔡叔不好大動干戈, 他連門都沒拉得太開,隔著一層門板輕嘆著告訴她:

  「夫人, 溫郁他……想走了。」

  劉婧婧抬了眼, 落地窗內的輕紗一層覆著一層,在月光下輕閃, 像是幽湖上粼粼的波光碎片。

  涼風入室, 她把畫筆丟在地上, 赤著腳站起來,走到門邊。

  「所以你來找我, 是想讓我幫他逃出去嗎?」

  蔡叔一直管著這扇門的鑰匙,他自認為對夫人有愧,讓當初那個大笑著喊他「蔡老頭」的夫人變成如今這樣消沉寡慾的模樣, 他不敢見她的面, 只敢隔著一扇門告訴她:

  「溫郁現在跟你一樣, 也被溫執關在房間裡了, 他的待遇甚至更糟糕, 溫執怕他反抗, 連窗戶都釘死了, 他的房間連光都沒有。」

  「夫人,如果您也會心疼自己的孩子,還煩請您幫他一把。」

  天氣這麼涼,她的腳直接接觸地板,卻好像毫無感知一樣。

  劉婧婧想起自己甚至都沒抱過他幾次,沒聽見過自己的孩子叫「媽媽」,沒給過他一絲一毫來自母親的愛。

  依稀記得,溫郁小時候很乖,牙都沒長齊,每天就睜著滴溜溜的眼睛看著她,那陣子溫執不許她出門,她跟溫執吵架,加上剛生完孩子產後抑鬱,家裡的阿姨把孩子抱給她的時候她總是尖叫著推開。

  在她無數次尖叫里,溫郁卻從沒哭過,每次都是靜靜地看著她。

  以至於後來每逢午夜夢回,她總會看見那雙稚嫩又安靜的眼。

  明明是那樣可憐的孩子,她曾經卻丟下他自己跑過,她恨恨地想逃出這個牢籠,自由了半生,她無法忍受被困在那個空蕩蕩的別墅里。

  但是無一倖免,她次次都被溫執抓回家裡,最後一次失敗的時候,溫執也崩潰了,她第一次見那個男人哭,那樣矜貴的人,那樣漂亮的一雙眼睛流下淚來。

  他說她是這個家唯一的精神支柱,他說外面太危險,只有家裡是最安全的。

  他死死抱著她,額頭抵在她肩上,一遍遍地重複說「我愛你」,聲音低啞渾厚,跟很久之前他在她床邊念古典詩的聲音一樣。

  那一刻,她知道溫執實際上很脆弱,於是她自願卸下自己的翅膀,步入他的牢籠。

  而溫郁,生來就在這個籠子裡,從他生在這個家庭開始,他的人生就註定不得自由。

  劉婧婧耷下眼,溫熱的感覺席捲眼眶,她抬起手指摸了摸濕潤的眼角,啞聲輕問:「我該怎麼做?」

  蔡叔把所有的計劃都告訴了她,他跟林羨清商量好了,周日凌晨三點,以他對溫執的了解,這個點他已經入睡,是最好行動的時機。

  屆時他會打開溫家別墅的大門,林羨清和祝元宵、徐寒健會拖著床墊到後花園去,溫郁破開窗戶跳出來,他們仨會趕緊拉著溫郁跑走。

  當然,溫郁破窗的時候動靜肯定非常大,溫執會醒,那個時候需要有人拖住他。

  那個人就是劉婧婧。

  周日凌晨,鴉雀歸巢,空氣也變得寂靜,溫郁守在床邊,借著月光看著腕錶的秒針划過一圈又一圈。

  那張字條上是林羨清的字跡,他永不會認錯,溫郁把那張紙條當做自己全部的希望,緊緊握在手裡,像以前無數次與她十指相扣一般。

  秒針划過一圈,分針就顫動一下。

  分針轉過一圈,時針就轉移一格。

  他就這樣數著,數到凌晨三點。

  時間到了。

  她說,她會在窗外等他。

  溫郁撿起地上的斧頭,刃身泛著冷光,他略微退後,砍下第一刀。

  木茬崩裂開,他看見了窗外流動的月光。

  那破口越來越大,木板變得四分五裂,叮哩哐啷地掉在地面上,連帶著窗戶的玻璃碎片也碎裂一地。

  他抬睫,看見婆娑的樹在涼風中舞動,皎潔的月亮彎著眼沖他笑,連呼吸間都是屋子外清冽涼爽的空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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