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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寧難道不是他的兄弟嗎?他那麼信任他,過去二十六年來都將他視作親人一般對待,是比父親更親的親人。

  那時他還不是丞相,盛寧卻是蔭封的侯爺,盛寧從來沒有輕視他,還視他為知己,恨不得將整個盛府分一半才好。

  於他而言,他與盛寧的情誼,並不比他那不爭氣的兒子與盛長明的情誼淺薄。

  可是,他的兒子沒得選,他更沒得選。

  從一開始就註定了的死局,君讓臣死,臣不得不死。

  帝王心術,何等厲害?

  誰又不是棋盤上一枚棋,情非得已。

  「至於那個被殺的帳房…。」他深吸一口氣,這一次卻是貼近了晏寂清的耳朵,悄聲道:「殿下雖抓了我派去的殺手,但這其中究竟怎麼回事,想來也並不清楚。我便一併說與殿下聽。」

  「那帳房原本是陛下所安排,後被我替換,但這些年我只是以這條線路掌握西秦與東裕的真實情況,並沒有別的動作,故而陛下才沒有察覺;那段時間,陛下確實在查此事,因為陛下擔心,我不再是他能掌握的狗,我才殺了那個帳房,以,死無對證。」

  「可是,陛下如果真的想要一條忠心耿耿的狗,他就不該設計死林家滿門。在我看來,沒有比林家更愚蠢的忠犬,而我,我從一開始就不是狗,我是忍耐著,想要咬穿他喉管的狼!」

  賀韞偏過臉,死死盯著晏寂清,掐著他的肩膀,咬牙切齒,一張臉扭曲的可怕:「你以為只有你恨嗎?二十六年來,我被他以身世要挾、擺布;看起來青雲直上,位高權重,實則被拿捏命脈,只需他翻一翻手,一句話,就能輕而易舉將我覆滅。我所得到的一切,不過是虛幻的泡影,陛下如此疑心深重之人,連林將軍都不能容忍,又豈會容忍我?我知道,他早晚有一天會像除了林將軍一樣除了我,所以我也在設計想要除掉他,除掉大皇子;只有他死了而新帝年幼,我才能有活著的可能。」

  「我難道就有得選嗎?我有的選嗎!我不過是為了活著,不過是為了賀家,二十六年受盡屈辱,步履薄冰。」賀韞終於忍不住爆出一聲怒喝。

  他恨啊,他的恨不比他少。

  「殿下,你知道你錯在哪兒嗎?」

  「我敬佩你的本事,可你錯在,和你的父親一樣忠心!從來沒有懷疑過我們的皇帝是什麼樣的人,從來將自己放在忠臣的位子上;如果你將追查真相的手段用在起兵造反,一切早就成功了。」

  賀韞的唾沫飛濺,甚至是直接啐在了晏寂清的臉上:「你糊塗!」

  於他看來,晏寂清比他更有這份本事,憑藉著他父親的威望,足以比他的路更順利百倍千倍。

  可他怎麼就如此信任自己效忠之人?

  愚蠢!

  晏寂清看著賀韞,突然明白,其實從一開始這就是個死局。

  賀韞的出身令他不得不走上這樣一條路,唯有如此才能保住賀家。

  清和不僅僅為了父母的死,同樣,若想光明正大活下去,也只能走向復仇之路。

  他為了林家,為了林家世世代代的信仰,為了陛下,一心想抓出背後攪弄風雲之人,給逝去的那些人一個交代,為陛下剷除居心叵測之人。

  而盛家,什麼都沒做,但因為沒有勢力,被選做了最合適的替罪羊,因為沒有勢力便沒有反抗的能力。

  他們註定是死。

  「我今日因愚忠而敗,丞相有沒有想過,陛下為何留你與我在此,讓你告知我事情的真相?」

  晏寂清不知從何時從懷中拿出了陳清和的那支釵子。

  他一直忘了還她,貼在心口處悄悄留到了現在。

  賀韞面色驚變,下一刻,晏寂清一簪子沒入了他的喉管;就像一聲命令,軍衛的長戟同時的也朝他刺來。

  大殿被染做一片紅色,晏寂清和賀韞的身體同時被刺穿,雙雙倒地。

  「我們今日,沒有一個能活著…」

  陛下早就算好了,一箭雙鵰。

  晏寂清看著手裡的釵子,想到還在路上的女子,慶幸至少將她送出了京城,至少她還能活下去。

  可惜,他還沒告訴她那些話,可惜,明明只差一步。

  賀韞怒目圓睜,張了張口,還想說什麼,鮮血卻不停的從嘴巴里溢出,死不瞑目。

  寢殿之中,男子更下了龍袍,聽著太監說事已了,道:「擬旨下去,懷王逼宮謀反,丞相救駕,不幸身亡,琢,封其子為——永安候。」

  那是盛寧的封號。

  殺人誅心。

  第53章 結局(二)

  淮安一切如舊,推開院門,還是上一次來時的樣子。

  陽光傾灑在寧靜的小院兒,久未打理的石磚縫裡倔強的開出了不知名的小花。

  陳清和坐在石凳上,時而想起賀行雲與她一起吃婆婆做的年糕,時而想起在這兒和晏寂清朝夕相對的五年。

  她心頭一陣刺痛,不寧的厲害。

  明明人證物證都已齊全,可她就是覺得哪裡不太對,好像遺漏了什麼。

  到底是什麼?

  陳清和想了許久,還是想不到那一閃而過的不安來自哪裡。

  婆婆又帶了炸年糕來,身後還跟著幾隻年邁的貓貓狗狗。餵久了就仿佛有了人性,能聽懂人說話似的,依偎在人的腿邊。

  靜謐的午後,歲月靜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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