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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靈鈞想,這些年,他與王梓照兩個人,不規矩的事沒少干,但其實他也好,王梓照也好,他們始終不曾踏出圈,真正不應該做的事,一點都不會碰。

  楚乾正相反,楚乾表面上這也不行,那也不行,實際上卻是個不講規矩的,他純粹且放肆,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似乎從來不顧及對錯,不考慮應不應該、值不值得,只問自己喜不喜歡。

  “他喜歡我。”

  鳳靈鈞邁上一級台階,兩條腿幾乎僵了。

  “他那麼喜歡我,甘願為我死——”

  鳳靈鈞被冷風吹得神思恍惚,不知走了多久,終於到了頂,前方現出一條狹窄的石板路來。他沿著石板路往前走,走出一段,眼前豁然開朗,正前方有一座雄偉的大殿拔地而起。

  峰頂只此一處可以住人,師父一定在裡面。鳳靈鈞不敢貿然衝進去,他仍舊抱著楚乾,撩起衣擺跪在殿前,啞聲喊了一聲:“師父。”

  殿內寂靜無息,沒有任何聲音傳出來。

  鳳靈鈞的四肢百骸仿佛灌了泥沙,沉重而僵硬,他聽著耳畔呼嘯而過的大風,借了些內力,沖殿內道:“師父,徒兒不肖!懇請師父出關,救人一命——”

  “求師父救命!”

  鳳靈鈞跪得雙膝滲血,楚乾沉甸甸的身軀壓在他雙臂上,那份重量有些不正常,仿佛透著一股發僵的死氣。鳳靈鈞喉頭一甜,險些嘔出鮮血來。

  他一向自命不凡,從沒有一刻像現在這般憎恨自己的無能——他已經無能為力,走投無路了。

  “師父……”

  鳳靈鈞抑制不住地咳了半天,哀求道,“求師父出關,逆徒無以為報,願以命相抵——”

  白茫茫的天幕下,不知何時下起了雪。

  鳳靈鈞用衣袖去遮楚乾的臉,幫他擋住冰冷的雪花。楚乾仍然沒有一點聲息,雙眼緊閉著,嘴唇抿成一條線,臉上幾乎沒有血色……或許這就是結果了。

  鳳靈鈞心中劇痛,痛得過頭,反倒有些麻木了。他把楚乾緊緊摟在懷裡,親昵地抱著,在漫天的風雪下,他們渺小得如同天地間最不起眼的螻蟻,撼不動生死,只能相偎取暖。

  “那就這樣吧。”鳳靈鈞想,“你若死了,我怎麼獨活?”

  他眼前發黑,周身被一股心血耗空的疲憊籠罩,幾乎要昏倒過去。但他仍然抱有一線渺茫的希望,只要楚乾一息尚存,他就不想放棄。

  天色漸漸暗了,鳳靈鈞在殿前跪成了一座雕像。他感覺仿佛過去了十年、二十年、一輩子那麼久,可是卻依然沒有熬過冬天。

  雪還在下,大風片刻不歇。

  鳳靈鈞的肩上、頭頂,積了一層厚厚的雪。終於,在他被徹底凍僵之前,“吱呀”一聲,殿門開了。

  14.

  鳳靈鈞不記得自己什麼時候昏了過去,等他醒來,山上的風雪消失不見了,他正躺在床上,屋內的擺設熟悉到不能更熟——是他自己的房間。

  我怎麼在這,楚乾呢?

  鳳靈鈞呆了一下,猛地起身,抬手時不注意掀翻了床頭的藥碗。

  “師兄,你醒了?”門外突然衝進一人來,鳳靈鈞聞聲抬頭,看見了王梓照。沒等他應聲,王梓照便急忙走近了,按住他,“你別亂動,師父說你傷了元氣,叫你好好休養呢。”

  “……”

  鳳靈鈞張了張口,發現自己喉嚨緊澀,似乎很久沒有開口了,一時間竟然沒說出話來,只發出一聲沙啞的音節。

  適應了半晌,他道:“楚乾呢?他在哪裡,你帶我去見他。”說罷便要下床。

  王梓照攔住他,嘆氣:“別急,他好好的,就在隔壁呢,師父救了你們——師父做事你還不放心麼?他已經醒了,比你醒的早。”

  鳳靈鈞一愣,楚乾傷得那麼重,竟然比他醒得早,他是昏迷了多久?

  看出他所想,王梓照說:“師父他老人家深謀遠慮,怕你醒了之後不好好養傷,到處亂跑去,特地給你喝了一點安神的藥。”

  鳳靈鈞點了點頭:“幾天了?”

  “五天,你昏睡了整整五天。”王梓照收拾了地上的碗,忽然坐到床邊,換上一副神秘兮兮的口吻,悄聲道,“哎師兄,我都不知道,你怎麼突然就……咳咳……”

  “有話直說。”

  “哎呀,就是那個,那什麼,隔壁那位小兄弟——”

  “他怎麼了?”

  “沒、沒怎麼,算了,當我沒提。”

  “……”

  王梓照沉浸在師兄突然斷袖了的詭異心情里,鳳靈鈞知道他要問什麼,但懶得理他,權當不知道。王梓照悶了沒一會,又告密似的,對鳳靈鈞道:“今早他來看你了。”

  鳳靈鈞抬起頭。

  王梓照說:“他一醒過來就想找你,他傷的重,恢復得不好,師父不准他出門,他憋了兩天,今早趁師父不在,偷偷溜過來見了你一面。”

  “當時你正睡著,他就伏在床邊,抓著你的手哭了好久——我的天吶,像個小姑娘一樣,嚇得我,我哪見過那場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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