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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書白側身看了那禮桌一眼,皺了皺眉,剛想再解釋兩句,就見他帶著身後的濂澈頭也不回地進了宅院。

  “方大少莫要動怒,這位祖宗就是這樣的性子,都是讓先帝給慣出來的,只要你不搭理他就好了。”旁側有人勸道。

  方書白聽了這話又露出好臉,繼續跟那些有意討好的人寒暄,好似方才什麼也沒發生過。

  ……

  那頭沈宓也走的很快,沒怎麼繞路就到了方府宴廳。

  裡頭已經坐了幾位貴客,湊在一起時不時地交耳攀談幾句,面上露著笑意,並沒有發現門口有人在聽。

  這樣祥和的情景,直到沈宓進去,才紛紛側目露出異色。

  “諸位怎麼忽然就停了?”沈宓幾乎是一眼,就瞧見了正堂偏左位置上坐著的姚清渠。

  許久不見,他老了許多,眼底精光卻未改分毫。

  上一次兩人這樣面對面的相對,還是在長靖末年,他長子死在悅椿湖的時候。

  兩人眼神交錯間各懷心思,斂下眼睫,沈宓便收起面上的散漫,挪步上前,自廳中朝著正坐主位上的方觀海拜禮,“方先生康健。”

  當年的師生情誼,在這一句問候里,變得似乎親近又似疏遠。

  方觀海想湊近扶他一把,又怕碰到他,糾結之間忘了發話,對方卻已經站直了身子,“諸位接著盡興。”話落,就隨便找了個位置落座。

  上次跟姚芳歸交代的事,對方算是都放在了心上,今日這樣的大日子,他也沒有露面。

  沈宓放心不少,往周圍掃了兩眼,看著滿堂賓客又倏然開口問,“方宿和呢?”

  ——

  第151章 隔山嶽(四)

  他話音落下,眾人才後知後覺反應過來、這宴席之上確實少了這位驚才風逸、年少有為的方家二公子,隨即便紛紛將視線投向方觀海。

  “他散漫慣了,估計宴尾會到。”方觀海解釋說。

  當朝最年輕的僉都御史一直以來就有獨來獨往的習慣,私下裡日子過的平淡,不奢靡無度,也沒有結黨營私之嫌。

  入仕以來,尤其是在辦差和做人這兩件事情上嚴苛非常,當朝各式各樣的宴會上也難能見他偷閒,哪怕是頂重要的集會,能與他攀談幾句的機會也不多。

  此前,京中之人編排起他這個毛病,還要指責他幾句“架子大”、“耍官威”、“性格孤僻”云云。

  眼下發覺他對待本家的宴會也是這麼個不近人情的態度,那些年受的氣頓時紓解了不少,只覺得他這人或許只是被慣壞了沒規矩。

  而且親耳聽方觀海這麼一解釋,又不好奇了,問候幾句有的沒的,將就順著先前攀談的話題開始聊了起來——

  他們說的都是方觀海這些年在霧凇觀里打坐的心得,除了道家學問里的稀奇,其餘的都是些好沒意思的日常,譬如“山中習靜觀朝槿,松下清齋折露葵”,又或是“松際露微月,清光猶為君”這種風雅。

  當然,京都這些銅臭淹出了味兒的富貴包,是不可能感悟的。

  聊了半晌,他們聽的面上都快掛不住了,方觀海也說的盡興了。

  宴廳里接連不斷進來的人自覺上前打完招呼,又自覺將底下席位坐的滿滿當當。

  大抵一盞茶的時間,廳里便擠滿了各式各樣面孔的人,酒水糕點上滿,觥籌交錯,相談甚歡,好像過節那樣熱鬧,又如過節那樣虛以委蛇。

  沈宓百無聊賴地看著他們如何矇混話題,又如何諂媚他人,灌進肚子裡的酒水都差點要嘔出來,眼不見為淨地癱在座位里,淨化心靈般想起來某人的臉。

  也不知道他們滄州一行到底怎麼樣了。

  酒飲未酣,作為大軸出場的貞景帝終於姍姍露面,身後跟著池霽與洪得良侍奉,三人一前兩後自宴廳門口而入。

  一進明珠映照點亮的廳堂,貞景帝那一身明黃龍袍都快要閃瞎在座無數“忠良”的狗眼,一抹眼神一個抬步,就引得所有人前仆後繼,恨不得眼珠子都想蹦出來前去跪舔。

  沈宓捂臉,只覺得他們早該完了。

  接著所有人跪地行禮,高喊“陛下金安”,方觀海起身迎接貞景帝上座。

  堪堪表演完這一套表面功夫,貞景帝也要有所回應,拿起案前瓊漿美酒,與諸位賢良舉杯,講兩句助興致辭,將酒水一飲而盡。

  沈宓以為這樣的情景,至少要在他面上上演三回,但是很慶幸,有人在這之前摔碎了酒杯。

  “啪啦”一聲清脆驚醒這一場君臣美夢,眾人紛紛驚詫地朝著這位冒冒失失的笨蛋——也就是當朝太傅姚清渠看去。

  眼見他沒有半分慌張,站在原地宛如有感情的一尊石像般鎮定,有人不由地替他感到窘迫起來,甚至找補道:“天氣燥熱,手心容易出汗,想必太傅也是因此才沒握住杯子。”

  眾人友好地笑過,附和著“碎碎平安”之類,方府的下人也及時遞了個新的杯盞過去——可他卻沒有接。

  只是眼神近乎滲人地盯著貞景帝,“臣偶然想起來一事要問陛下。”

  在座所有人都露出疑惑的神情,貞景帝興致被掃,一時也有些不悅,“太傅有什麼重要的事不能等到宴散後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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